那是个一望无际的纯白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同样纯白的床,绫濑就躺在上面,身上穿着同样纯白的睡衣。她修长的手臂和双腿从睡衣中伸出,裸露的肌肤与散落的金发在这片白色空间中显得尤为醒目。而我就躺在她的身旁。
床单因为我们两人的重量而皱起。
绫濑伸出纤细的指尖,碰触我的胸膛。
「悠太……」
她轻声呼唤我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轻飘飘的,感觉仿佛在梦中一般,让人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现实。我们彼此的脸逐渐靠近。绫濑的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柔软而温暖。她湿润的眼眸与朱唇一点点靠近。而我也回应似的伸出手臂,触碰到她的身体,用力到几乎要在她的白色睡衣上留下皱褶──。
「——啊!」
我猛然坐起。
全身都被冷汗浸透,感觉沉重无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是梦。毫无疑问是梦。现实中的我房间并不会一望无际,它的空间是有限的。这种事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吧。
不过,这样啊。
「是梦啊」
真可惜——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从美梦中醒来,顿时有种被铅灌注进心底的沉重感。
确实,我和绫濑是恋人关系。而且我也有高中男生该有的正常欲望。所以,做那样的梦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然而,以我的性格来说,我无法用这种理由带过。我对自己在梦中仅仅将绫濑看作是一个发泄欲望的对象而感到罪恶,甚至可以说是心怀愧疚。
实际上我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所以不需要在意。我也想这么告诉自己。不过,现实中的我内心却恰恰相反。
梦这种东西本身就很不妙。与现实不同,它只能单方面地交流。在梦里也无法磨合。而且,醒来后的我,意识到了梦里的绫濑并不像绫濑。
那只是将我的愿望具体化后的绫濑。
当然,我明白人的内心是自由的,不过这样依然让我感觉像是单方面将性方面的感情强加给绫濑,仿佛无视了她自身的人格。不是这样的,我绝对没有轻视绫濑的意思。
如果是现实的话,只要提议出来就能磨合。话虽如此,如何提议也是个问题……
这个门槛也太高了。
「话说回来,现在根本不是时候吧……」
我自言自语道。
从现实角度来说,最近我好不容易才决定好了自己的升学方向,开始认真准备考试。
参加完校园开放日之后,我把第一志愿锁定为一之濑大学。绫濑听到我的升学计划后也为我加油打气。
我们彼此发誓要共同努力,一起准备升学考试。不过可能没那么夸张,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我决定了」「加油吧」这样。
话虽如此,但考上想上的大学对我们彼此而言都是一个难关,我不想妨碍她专心学习。
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提议有关性方面的沟通。
不久前,我和绫濑之间有了个暗号。
轻轻碰对方的小腿,表示想要拥抱的心情。
那么接下来呢?
如果想比拥抱更进一步的话,该怎么表达才好?
增加碰她小腿的次数就行了吗?碰三次就拥抱,碰四次就接吻,碰五次就……不不不,这是哪门子暗号啊?又不是间谍小说。感觉不太现实……
问题不只出在提议的难度。
绫濑因为对离婚的生父不信任,导致她变得无法信任男性。对于这样的她,如果我作为男性主动提出更亲密的接触,那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回想起来,告诉她「不是当成妹妹,而是当成异性喜欢」的时候,我就隐约想过这件事。所以我们即使已经交往了一年,我依旧没办法提出这种要求,或者该说,我似乎下意识地在回避这个问题。
想和你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
如果告诉她——绫濑沙季会怎么想呢?
根据这一年多来一起生活的经验,我得出的结论是——「不知道」。
我连要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
我对于男女之间关于性方面的沟通基本没什么经验。绫濑是我第一个女友,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要说起来,就算不是我,男女在性方面的问题似乎也是情侣之间容易产生的分歧。尤其在日本,人们对于性的话题往往是避而不谈,也正因如此,情侣之间性关系的处理往往都会成为一个棘手的问题。
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这在社会上也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更何况我这个缺乏经验的人想要告诉绫濑自己将关系想更进一步,并且和她一起逐步磨合,直到实际去做那种行为,这之间究竟要跨越多少障碍呢?
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想象。
这么一想,昨天在演唱会上见到的那位叫梅丽莎的女人还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坦率谈论性话题的女性。虽然我有见过那些毫不避讳讲黄段子的女性,但那种感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