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勉强吃,剩下也没关系」
太一继父对我说着,我心里一惊。手里拿着的筷子上夹着一片金黄焦黑的『目刺』(译注:原文:めざし,日本的一种小鱼干),有三分之一已经烤成了炭,而插在里面的签子甚至都已经完全烤得焦黑了。
「哎呀,一不留神就这样了呢」
「没关系,烤焦的部分也不是很多」
我说着,然后把它放进嘴里。
好苦。
不过,我还是强忍着咀嚼起来。
还不太习惯做饭的义父,在早晨这么忙碌下腾出时间给我烤的鱼,怎么可以不吃呢。
「没想到烤过火候了。上次我还烤得挺好的呢」
听到太一继父的话,我想了一下,问道「最近吃过目刺吗?」
不太记得。
「难道说,是上次吃的多春鱼吗?」
「对对」
「虽然挺像的,但因为目刺是干物,水分本来就很少,所以烤的时间也要变短吧」
「这么说的话……是这样啊」
「不过,味道也很不错」
这样说着,我又拿起了盘子里摆在旁边的下一片目刺吃了起来。顺便说一句,所谓的『目刺』并不是某种鱼的名字,而是指小鱼的干货。是用一些诸如沙丁鱼或脂眼鲱这种的小鱼类串在签上风干而制成。
今天早上的早餐是目刺配纳豆、少许羊栖菜煮物。味噌汤是用热水冲冻干味噌做出来的,虽然没有用鲜汤底熬制,但最近我发现用这种方法制作出的味道也不错。现在的便利食品还真不容小觑。
「今天起得真早呢」
太一继父已经吃过早饭了,他自己那份的餐具也洗好了。
「不早点去上班工作的话,今晚就得加班了。对了,晚饭是沙季负责吧,今天下了班去跟同事们喝酒,我就不吃了」
「啊,好的」
有点不寻常呢。除了周末,太一继父从来没有因为喝酒而晚回家。
太一继父似乎看出了我的表情,又补充道。
「需要和下属谈谈话。我也到了要多照顾小字辈的各种麻烦事的立场和年纪了。悠太也不在,晚饭只有沙季一个人了」
「没关系的,以前一直是这样啦」
太一继父听了我的话,目光不由得黯淡了下去,随后说了句「抱歉不能帮忙收拾了」,就去上班了。
从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吃晚饭。
生父离家出走,母亲要上夜班,所以放学回到家,我总是一个人准备自己的饭菜,独自一个人吃晚饭。这曾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浅村君不在呢」
不经意间从唇边流露出的一句话,我方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令人沮丧的是,接下来的打工时间又要和小园一起。
我不擅长应对的后辈。
但是,如果是遇到浅村君之前的我,跟本就不会想去有那样的人的地方吧,估计早就辞职了吧。因为比起维系一段关系,切断来得更容易些。所以,对我来说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只有真绫。
与其这样充满压力面对着不擅长的后辈继续工作,还不如去说要专心备考,辞掉打工。反正再过几个月到了秋天,也肯定要专心准备考试了。
突然,我意识到。
也就是说,好不容易交到的后辈,也就只剩几个月的关系了。
如果几个月后真的就此告别,之后心中充满着烦躁的内疚。
这样真的好吗,绫濑沙季。
毕竟,小园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什么坏事。
白日野营的时候她也很努力,打工也没见过她偷懒摸鱼。结果,自己只是因为不擅长应对而躲避她。我不认为这是对的。
在浅村君的引导下,我从去年夏天去泳池玩的那天开始,开始和外面的人们有了接触。结识了读卖前辈,然后又有了小园这个后辈。回想起来,她还是我结识的第一个后辈。
——我也到了要多照顾小字辈的各种麻烦事的立场和年纪了。
太一继父的话在我心中反复回荡着。
我也得好好面对小园。我不愿日后抱有遗憾。
『当』的一声,筷子碰到了碗底。不知何时,饭已经吃完了。
盛鱼的蓝色盘子里只剩下一片烤焦了的鱼干。事情想着想着,菜就吃完了。没办法,我无奈地用筷子夹起最后一片目刺。
吃完这个,就去打工吧。要上了。
我狠狠地咬下鱼肉。即使很苦,可还是嚼碎后咽了下去。
今天书店人还不少。
也就是说,店员之间连说点闲聊一会的机会都没有。
偏偏在我下定决心的这天,却怎么也得不到和小园说话的机会。
傍晚,终于到了休息时间,我在休息室的供茶机旁泡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