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脱逃。后来在兔雨县的实际功绩得到认可,才与护乐院重修旧好,进而允许他回到八华山。不过,师父也只有在非得出席不可的法会时,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就是了。」
柚纪也不清楚师父待在护乐院那段时期的事情。因为他总是沉着脸嘀咕说:「我在那里没半点美好的回忆。」
「这样听起来,感觉是师父很不孝呢。」
「师父原本就不算是孝子吧。因为他很讨厌别人罗哩罗嗦地干涉自己的事情。」
面对柚纪也是一样。每当她苦口婆心地劝他戒酒戒赌,他总会反抗地说:「你是我娘吗!」……唉,又来了,回忆别说变淡,每次回想反而变得更加鲜明。
一手提拔的爱徒不仅对自己敬而远之,又形同断绝关系地远走他方,未了还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先撒手人寰。思及涛华道长的心情,或多或少也能明白他为什么创造出与爱徒如出一辙的符力放在自己身边。在涛华道长看来,柚纪只是师父擅自开了道观后,擅自纳入门下的徒弟,所以态度才那么冷漠吧……柚纪不是不能明白,但还是难以释怀。
「八老应该都是累积的修行足以成仙,相当伟大的一群人吧?该怎么说,我还以为人品会更加高尚,说话时用不着那么露骨地掺杂个人情感吧……」
连那个魁梧的盗棺贼也明明白白地说了「我讨厌你」。他也是基于和涛华道长相同的理由吗?竟然被住在自己不会去过的遥远高山、也不会见过的人们讨厌,柚纪觉得很冤枉,也很沮丧。
「毕竟是那个师父的义父和义弟,太过期待他们的人品也是徒劳吧。」
左慈的毒辣评语莫名有说服力,让人不得不点头说:「原来如此。」
「咚、咚……」击鼓般的低沉轰隆声从前方传来。覆住了视野的浓雾散去,可以看见桥的终点。走在前头的符力退到一旁,好让柚纪能一览无遗。
池子对岸是片辽阔的空间。铺着玉石石板的地面上,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薄雾。柚纪原先还以为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棋子,但那些黑点全是人。看来这里就是符力先前提过的中庭。
据闻在护乐院修行的弟子共有千人。柚纪根本无从数起,但说不定真的有千人之多。中庭上的人密密麻麻,多到尽头都没入雾里看不清楚,每个人前后左右都空着相等的间隔、井然有序地一字排开。全都是身子削瘦,但肌肉结实的男人。他们穿着朴素的茶黄色对襟短上衣、裤脚并未束起的裤子,系着黑色腰带,脚穿黑色布制中域鞋,手上拿着长度超过身高的棍子。
护乐流棍术的棍子会依使用者的技术和身高调整,短则五尺,长达八尺。按照惯例,都由使用者本人亲手削木磨棍。刺出突刺的尖端称作梢,抵着地面的尾端称作把。远远看去只是一根笔直的木棍,但从梢至把会稍稍变粗。
一千人朝前伸出单手掌心,将棍子夹在另一边腋下,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动也不动,同时发出如雷贯耳的呼气。
「哈!」
千名男子同时大喊,声音在腹底轰隆回响。
千名男子再以一丝不苟的动作扬棍一挥。千根棍梢舞出风势,形成巨大的空气镰刀划破浓雾。
「哈!」
紧接着千根棍子同时敲向地面,底部空气遭到弹起,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巨大风浪。凶猛的气压甚至扑到桥上,让人全身阵阵发麻。
「好惊人……」
柚纪呆站在桥上,好一会儿被震慑得动弹不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千名修行弟子练习的套路。「真是壮观,不愧是护乐流棍术的发源地。」左慈也显得相当佩服。
「嗯,但左慈的套路也不输给他们喔。」
「不敢当。」
左慈毫不谦虚地从容接受赞美,真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柚纪也不是在说恭维话。实际上左慈演练的套路与护乐院弟子不分轩轾,正确又虎虎生风。呃,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柚纪认为左慈的套路又有着行云流水般的优雅,所以更加赏心悦目。但是,柚纪平常都只看着左慈一个人演练,所以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见识到千人同时一丝不苟地演练套路,震撼效果当真无与伦比。
「小丫头,你是来修行的吗?」
正当她从桥上定睛注视着中庭时,一道浑厚的嗓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
「是、是你!」
柚纪挑起眉,反射性地摆出备战架式。左慈以棍子制止她,往前进了牛步。
说话男人身上的穿着有别于修行弟子们的茶黄色道服,正站在桥畔仰头看着他们。覆满下巴直至鬓角的浓密胡子让人联想到老虎,是个浑身散发着粗犷不羁气息的剽悍巨汉。修行弟子们全都身材精瘦,只有这个男人像座小山一样肌肉发达。此外,戴在额头上,往左右太阳穴延伸的铁环上刻着八莲一鬼的徽记。
「只要在山上待个五十年,我想小丫头应该也能勉强达到和他们一样的水准吧。前提是你做好了觉悟的话。」
男人用拇指比向身后的修行弟子们。和修行弟子们的橡木棍不同,男人拿着极具重量的铁杖,将底部的鎿敲向地面,摇响前端的小环。他咧开嘴角一笑,就露出了分外尖锐的犬齿。
从现在起修行五十年,等到下山时都六十五岁了,根本是走路颤巍巍的老太婆。她可是预想自己接下来会开始散发女人味,要她在女人最光辉璀灿的时期留在与世隔绝的山上、终日埋头修行……她可能无法马上做好觉悟。
「请别当真,客人。汀杰道长入山也不过三十年,其中有十年还都是在外闲晃。」
符力从旁冷静打岔。涛华道长也提起过「汀杰」,看来这就是那男人的名字。
「你给我退下。我可不想听你在旁边废话。」
汀杰语气粗鲁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