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纪静静放下桶子和水壶,挨向主殿的侧门察看里头。
她立即发现正面的对开门扉敞开着。这什么味道……柚纪嗅了嗅。有野兽的气味。是尸骸闯进来了吗?可是,目前还没听说过大白天尸骸会出没伤人。
午后的温暖阳光斜斜地从对开门扉照射进来,在空旷的主殿里形成一条光带。飘浮于干燥空气中的尘埃反射了阳光、划着圆圈纷飞。空气有流动过的痕迹。果然有人进来过。
底部的祭坛上摆着神像、七星剑、镜子、天秤和手铃等法事会用到的东西。大概是左慈回来后整理过了吧,红色毛毯铺得平整,整理过的祭坛上供奉了茶水、点心和水果,长长的线香也袅袅升起细烟。
然后祭坛的正前方——
……不见了。
她直到最后才发现最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是因为它的存在已经太过理所当然,视觉自行补足了吗——地面上留有显示出某个东西长时间都放在同个定点的长方形痕迹,也就是「师父的棺木」凭空消失了。
那是能够容纳成人遗体的巨大石棺,不可能轻易搬动。当然,也不可能自己动起来。但棺木却……不见了。
主殿内朦胧微亮,柚纪眼前却瞬间发黑、踉跄无力地靠在门上。
「左……左慈,左……」
她本想大声呼喊,喊到一半嗓子却变哑。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主殿,下意识抓起祭坛上的七星剑,接着一骨碌转身,从敞开的对开门扉冲到外头。
冲下石阶,穿过设作结界的门柱之后,和缓的田间坡道一路往西南的远方渺小城镇延伸。周遭是宁静的田园风景。
在田间坡道的远远前方,可见一道黑影正逐渐远去。
「有、有贼!盗棺贼——!」
柚纪气得大喊,一边追赶一边感到不可置信。那个石棺就算好几个成年男子一起抬,也不见得能勉强扛起来,对方却独自一人轻轻松松地扛着跑。看得出是个体型魁梧的男人。他将立方体的棺木扛在一边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长度超过身高的铁杖,上头有着环状装饰,挂在圆环上的几个小环更是配合着他的脚步叮当叮当作响。
背后忽然吹来一阵风,是左慈追过了柚纪。
「左慈,接住!」
柚纪将手上的七星剑丢向背对她的左慈。左慈头也不回地单手接住抛来的七星剑柄,迅疾如风地继续狂奔,很快与盗棺贼缩短距离。大概刚才正在洗碗吧,他道服的两只袖子依旧用束衣带卷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偷师父的棺木?
柚纪脑袋一片混乱,竭力追上两人。
难不成以为里头放了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吗?但就算是这样,连棺木也一起偷走真是前所未闻。
一般说来在五龙州,会先看风水算好日子,再于那一天将遗体火化。在那之前,遗体都放在施了咒延缓腐烂的棺木里,原则上安置在自宅。师父死后已过了三个半月,柚纪至今却将火化的日子一延再延。纵使师父的肉身已死,但他确实用某种力量保护着道观。要是烧了师父的遗体,维持住道观外形的力量会不会也跟着消失,转瞬间就垮下来呢?柚纪有这种感觉。但是,已经过三个半月了——即便咒文有效,经过了五龙州高湿度的雨季,遗体应该腐烂得相当严重。
「急急如律令,『突』!」
左慈厉喝一声,掷去符纸。符纸就像尾穿越急流的白鱼、沿着坡道滑翔,钻到小偷的脚边想绊倒他。刹那间,盗棺贼用笨重身形难以想像的轻盈往上一跳——而且他还扛着石棺!
盗棺贼在空中转了半圈、面向他们着地,扛着石棺那侧的脚重重地陷入地面。
一时错失了目标,左慈的符纸划着钩形又转回来,再度袭向盗棺贼。男人用粗厚的嗓音低念咒文,执起铁杖在空中轻轻一弹。杖柄表面迸出了类似小闪电的细光,前端的小环叮铃一声。
左慈的符纸便在半空中被火焰吞噬,化作几许灰烬飘落在地。
是同行——而且道行还比他们高。柚纪更是一头雾水。道士竟然潜入同行的道观盗走棺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人肌肉发达的上半身穿着黑色短衣,胸前绣有阴阳图腾,小腿绑着裹腿,脚上不同于一般百姓的布鞋,穿着皮靴。这身打扮看得出他习惯四处旅行。男人有着肃穆刚毅的五官,与体格非常相称,直至鬓角的浓密胡子框起了脸部轮廓,让人觉得很眼熟,原来是与脖子有着浓密毛皮的虎头如出一辙。额头上戴着铁环、压住了往上竖起的硬发,正中央刻着某种徽记。那个徽记是?
左慈滑行似地冲下坡道,压低身子钻到男人胸前,不容分说便挥去七星剑。白色道服与男人的黑衣呈现对比,下摆宛如舞者在台上跳舞般优雅翻飞。
男人用铁杖毫不费力地格开从侧腹往肩头劈来的剑,两件金属碰撞后迸出白光,发出了「当——」的刺耳撞击声。
「喔?」
男人轻吐口气,勾起嘴唇,大嘴的两边嘴角里可见分外尖锐的犬齿。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看似闪着金光。明明是人,却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老虎。和残留在主殿里相同的野兽气味又乘着风飘进鼻腔。
左慈暂且往后跳开,旋即再次蹬向地面。男人也往前跨出重到让地面下陷的步伐,手执铁杖笔直往前突刺——但下一秒,他骤然翻转手腕,将转了半圈的铁杖猛力往下挥去。左慈千钧一发之际以七星剑的剑刃别开铁杖、闪过攻击。正面接下的话,那击的威力说不定会敲断七星剑。
铁杖底部的錞撞在地上。力道分明遭到削减,却仍敲碎地面,尘埃四起。
左慈立即纵身往旁一跳,从扛着棺木的那一侧攻击男人身体。男人武功确实高强,但巨大的棺木定会形成死角。虽然他仍以惊人的轻巧身手跳跃闪过,左慈的剑尖还是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