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
已经被发现了吗……果然这个法术对道行高的人不管用。柚纪感觉到背后渗出了冶汗,趁机悄悄退到左慈所在的地方。
「啧!他妈的!」
男人恶声咒骂,抬起一脚踢向棺木侧面。石棺发出了「碰」的沉闷声,非常轻易就飞进半空,摔进道路对面的田里时,已变成了横倒的枯木。树干受到踢击后产生裂痕,裂作了两半。
「小丫头……是你吗?」
男人从喉头发出了让听者为之胆寒的狰狞低吼,缓缓地转过头来。
「竟然耍小聪明施展幻术,哼!看来我有些太小看你了。再怎么落魄仍是小龙的徒弟吗?」
「我、我是自己看书学来的,并不是师父教我的!」
心脏因本能的恐惧缩起,但柚纪拼命保持强硬的态度反驳。最近刚会使用的法术竟立刻派上用场,她自己也很吃惊。
男人看向张着双脚挡住去路的柚纪身后。左慈猛烈撞上的横倒树木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化成了师父的石棺。左慈在棺前单膝跪地、牵制住男人。看来似乎没有受到重伤,但白色道服被干燥泥土弄脏成了淡茶色。
柚纪是用幻术替换了石棺与树木的外观,所以左慈猛烈撞上的从一开始就是棺木。柚纪学会的幻术能引发简单的错误认知,但这终究只是耍小聪明,只对有机可乘的人有效,一碰就会马上露馅。
「有趣……虽然我很想这么称赞,但我讨厌聪明的女人。女人就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三门不迈,但最近能言善道和想学习诗书的女人越来越多,真教人不爽。」
「急急如律令,『炽』!」
男人以左手结印、右手执起铁杖敲向地面,小环叮铃作响。男人握着铁杖的地方绽放出了青色光芒,紧接着杖柄表面像是出现战裂,光芒又往上下两方扩散。铁杖表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细小的咒文——和师父刺于全身的咒文刺青有着相同效果。
男人看似随手挥起铁杖,瞬间——
身后「轰」地迸出热气。
道服下摆和辫子被猛烈吹往前方,柚纪按下拍打着脸部的麻花辫,回过头后瞠目结舌。
石棺的棺盖随着爆风往上弹起,在空中碎成粉末。仿佛有只凶暴的火蜥蜴正在疯狂冲撞,橙色的火焰在石棺里熊熊燃烧,还可看见横躺在棺木里的遗体手臂被火焰爆风刮得往上浮起。
「啊……啊……」
柚纪发出喘气声,当场瘫坐在地。
石棺旁的左慈也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白发和白色道服被带有火星的热风吹起,染作橙色。在火焰照耀下,连他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变作了橙色。
火蜥蜴长长的火舌毫无遗漏地舔遍石棺内部,遗体的手臂在地狱之火中飘浮着燃烧殆尽。热浪烘烤着脸庞,柚纪愕然注视、眼球发干。
顷刻之间烧完了能烧的东西后,火蜥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尾巴窜往天空,消失得一干二净。
Ⅲ
连一块骨头也没留下。柚纪只能用指甲去刮烧得焦黑的石棺内侧,努力搜集骨灰,然后带着少得可怜的骨灰回到道观、放在祭坛上。柚纪搜集骨灰的两手指甲也完全变黑。
站在祭坛前,只有柚纪脚下那片地板的颜色不一样。四分之一辰刻(约三十分钟)前还放着棺木的地方,只留下了分明的四角形痕迹。原本沉甸甸的石棺,变成了只能放在三寸大的正方形纸上、风一吹就会飘走的东西。
「非常抱歉,我应该在烧尽之前至少捡一块骨头。」
「别说了!」
柚纪厉声打断,身后的左慈闭上嘴巴。她稍微放柔语气。
「我没有怪你,要是把手伸进那种大火里,你早就瞬间化作灰烬了,幸好你没有出手。再怎么难过也无济于事,反正迟早都得火化……只是……」
柚纪用力咬着嘴唇。她只是不甘心,遗体竟莫名其妙被那个自称是师父义弟的男人施法烧了。嘴唇渗出了些许血味。
那个野兽般豪迈的男人烧了遗体后,等柚纪两人回过神时已经消失无踪。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因为偷不成棺木,干脆放火一把烧了吗?到头来,他们还是完全不晓得男人的意图。
得继续工作才行……柚纪心想。因为今天才正要开始灵堂的工作,所以还丝毫未动。寄放在道观里的魂魄没有错,所以必须供养他们才行。但是,柚纪突然不明白工作有什么意义,也对左慈说了今天不做没关系。
只有今天而已……到了明天,她又能像往常一样干活。明天起会乖乖工作。因为接下师父的道观继续经营,是自己残存的生活方式。
她一直是这么心想而努力至今。可是,自己一个人顽固地守着道观,真的有意义吗?仅仅今天一天,她就失去了至今让自己坚持留在这里的事物。明明不被百姓信赖,就算成为兔雨县的道士,今后究竟要保护谁、又要保护什么呢?
毛道士在日落前来到道观。凌晨毛道士离开城墙后,柚纪和民防团发生的纠纷也传进了他耳里,他似乎很担心柚纪。从城镇来到山脚下这座道观的途中,还看到了烧得焦黑的空荡荡石棺被丢在路边,肯定很惊讶发生了什么事吧。因为自己和左慈两人无法将石棺运回道观,只得放在原地——有谁能料到会有人要偷这种东西呢。
「所有魂魄就转由我的道观保管吧。」
听完事情始末,毛道士坐在柚纪招呼的椅上,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好一会儿后,这么开口说了。
「这是么意思?」
听到毛道士的建议,柚纪无法立即意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