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听说若心怀恐惧穿过隧道,巨石就会垮下来。因为恐惧会唤来恶鬼,才取名『唤鬼石』。」
冷不防身后响起话声。与之同时,仿佛纸片飘落下来,一股气息忽然出现。附近香客擦肩而过,都露出吃惊的神情看着他们,像在说:「什么时候出现的?」
来人不说话的时候气息会完全消失,尽管就站在那里,却能不被周遭注意到。然而,一旦显露出气息,那在中域里十分罕见的容貌便非常引人注目。
那是个比一般中域人还高出一颗头的年轻男子。他有如被灰覆盖的白灰色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颀长的身躯上一丝不苟地穿着与头发同色系的道服,和柚纪一样背着桐木柜、带着前端系有铃铛的棍子(只不过配合身高所刽成的棍子,比柚纪的长了约一点五倍)。
他的表情和整身的色彩一样平淡,右半边脸上有着像是刻了咒文的烧伤,让他那张有着冷然凤眼的俊脸带有一种奇异的妖魅感。
「左慈,你跑去哪里了?」
柚纪用带点责怪的语气问。竟然让她独自在远离故乡兔雨的陌生土地上徘徊,虽没有说出口,但她其实很旁徨无助。柚纪早透过气息察觉到左慈在不久前回来,沉默不语地在后头跟着,但在对方开口说话前,她一直假装没有发现。
「我去补充了水和粮食,接下来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就算柚纪有些不高兴,左慈也丝毫不打算安抚她,态度全然不变。
「嗯……亏我还以为总算到了呢。」
「你累了吗?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出发也没关系吧?」
「不,继续走吧。」
漫长的路途中,柚纪磨破了两双布鞋,现在正穿着第三双踩着地面。她再度仰头看向成对巨石所形成的锐角隧道洞顶,咽了一口口水。要不害怕太困难了吧……
唤鬼石—它仿佛看穿了栖息于柚纪内心的魔鬼,随时要垮下来将她压扁。
「放心吧。万一崩塌了,我会在柚纪快被活埋前把你丢到出口。」
「……思,我很明白你不惜牺牲小我的忠诚心啦,但就没有更温和一点的救人方式吗?」
左慈气定神闲的话声从头顶上方传来,柚纪半眯起眼吐槽。她可以生动地想像到,届时他真的会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就揪起自己的后领使劲丢出去。
但柚纪很清楚,在身后待命的男子,虽然他人只感觉得到纸张般淡薄的气息,对自己来说却是非常可靠的保镖。
两个人的话就不用担心,别害怕、往前走就好了。
柚纪紧皱眉心,走进三角锥状的狭窄隧道。
昏暗隧道的远方尽头,可见一道从天垂下、白线般的白浊光芒。柚纪手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仰赖着那道光芒前进。一走进岩石内部,就完全听不见参拜步道上的世俗纷扰。明明没隔很远,却静得恍如虚幻。冰凉又清澈的气从岩壁渗出,充盈在整条隧道里。感觉栖息于自己心中的小恶魔只要稍有动静,马上就会被发现……柚纪恍然发现自己又有些害怕,慌忙赶走恐惧。
「刘涛华道长……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师父的师父吧?」
自己的声音在三角锥状的岩壁之间胡乱反射,形成了奇妙的回音,柚纪自然地压低音量。走在身后的左慈答腔时,声音也带着难以捉摸的距离感。
「我也没有见过他。除了他是掌管护乐院的八老之一外,一无所知。」
「是个老爷爷吗?」
「我不清楚。不过,在一路升格至八老之前,他应该已经修行了好几十年,搞不好还将近百年,所以就算垂垂老矣也不奇怪。现在护乐院仍遵循了开山祖师八祖的做法,也是由八位最高阶级的道长共同发号施令。师父就是八老其中一人的直传弟子。」
柚纪重新体认到在大陆这块土地上,自己和左慈的师父赵涛龙,在那些不计其数自称道士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常常出入当地道观,只会施展一点方术的人,也有分明没学过方术,却自称道士的骗子),可是名门正统且具备高强法力的道士。
刘涛华道长是护乐院里师父的师父,换言之,柚纪该尊称他一声师公,但在师父门下的这十年来,她一次也没见过刘涛华道长。每两年都有一次护乐院出身的道士非出席不可的法会,每次师父都是叫左慈和柚纪看家,自己一人前往护乐院……
「师父每次都是一脸老大不高兴地出门,再一脸老大不高兴地回来呢……他讨厌刘涛华道长吗?」
「师父那算是叛逆期吧。」
这么形容还真贴切。
「那就麻烦你们看家了,我会尽早回来的。」师父每次出门前都会丢下这句话,柚纪便回:「难得回去,你可以待久一点啊。」但一个留着迈遢胡子、老大不小的大男人,却像对罗嗦的娘亲避之唯恐不及般惊慌地说:「别开玩笑了!要是在那种地方待上好几周,我会被那些教条压得喘不过气来。既不能喝美味的酒,也不能打麻将。啊—貭不想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今年不出席呢……喂、喂,能不能说我临时有急事,像是故乡的老母亲病危之类的?」
「真是的,别说这种会遭天谴的话啦!而且对师父来说,故乡的亲人就是涛华道长吧?」
「唔……这么说也对,可恶……」
「师父,您太不干不脆了,请快点死心出门吧。您再怎么闹别扭,我今日起也不会准备师父的饭菜。」
师父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紧抱住门柱,最后被左慈揪起后领丢到坡道上。他很没风度地口出恶言骂道:「你们这两个臭徒弟,给我记住!」然后才不甘不愿地上路。送他出门的柚纪和左慈完全生不起气来,只是唉声叹气。真受不了,那个人不管到了几岁都像小孩子一样——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