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瞪着她。
「我并不是……」
「他是我的老伴喔。你的态度中有一丝一毫面对一家之主时该有的礼貌吗?竟然还对他抛媚眼。」
被老妇人这么一说,碧耀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因为若说她对一个下半身已无法行房的老人抛媚眼,实在是太令她错愕;但如果是论及身为食客的自己对一家之主是否有礼,她认为自己似乎也有不对。
「你去我的房间吧。穿着那种轻飘飘的衣服,什么活儿也不能做,我已经把我的衣笼拿出来了。」
遭到尖锐无情的谩骂后,碧耀无精打采地远离棉被,微瘪着嘴走出房间。
「相公,早安,我立刻帮您拿替换的衣物过来喔。」
老妇人与碧耀互相交换位置后,只听见老妇人如此对老爷爷说。碧耀惊讶于她充满敬意和情意的温柔话声,但更惊讶于就这种深山穷谷的村妇而言,她的遣词用字出乎意料地相当讲究得体。
走进隔壁老妇人的房间后,有两个以竹子编制而成的衣笼并排放在火炕上。碧耀脱下鞋子走上火炕,跪坐在其中一个衣笼前打开盖子,里头放着看似是老妇人旧衣的衣服;衣服上隐约飘出了如熏香般的甘甜香气。
碧耀拨开好几件叠在一起的衣裳后,见到底下收着一双绣有精细丝绸刺绣、长仅三寸的小鞋。在这种女性也是重要劳动力的山村里,她不认为会有缠足的习俗。
从第一次见面老妇人就看穿她是烟花女的那时开始,碧耀就有这种直觉,果然老妇人原本不是这个村里的人。残留在衣裳上的这股香气——比起一般良家妇女会用的熏香还要高贵且甜美,是媚惑男人用的香气。昨日老妇人说过「闻她身上的香味就知道了」这句话,正巧也是碧耀现下的心境。原来如此,只有同行会识破同行。
「不是那一笼,你的衣服在这一笼喔。」
不知何时老妇人已走进了房间。她不理会碧耀欲言又止的视线,打开另一个衣笼的盖子,从中抽出衣服丢在碧耀的膝盖上。那是看来很暖和的棉袄、长裙,以及和老妇人缠在腰上和头上一样的蓝染围裙及蓝染头巾。
「换上这些衣服后去帮我跑个腿吧,去昨天安道保的家。你的脚再小,这点距离还走得到吧。我可不会让你白吃白喝喔,我会在你做得到的范围内彻底使唤你的。」
「啊……是!当然!那我出门了。谢谢您!」
「你干嘛向我道谢呀?」
碧耀不由得微微抬高音量应声后,老妇人露出纳闷的表情。碧耀单纯只是因为对方交付工作给自己而感到高兴。在这趟旅程中,随从恐怕都以为自己无法好好走路吧,连三步也不让她用自己的脚行走。自己能做的事确实不多,但随从却从一开始就认定她什么也办不到,什么也不让她做,她早已对此心生不满。
老妇人哼了一声,撇过头。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换上衣服吧。」
碧耀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老妇人的双脚上。见到她没有缠足,而是穿着普通大小的鞋子时,碧耀的内心如遭雷击。缠足是自小就强硬地将双脚折起并紧紧捆住,将骨头的形状加以固定。这么说来,老妇人是在成人后强行将叠在一起的骨头扳开吗?——光是想像,碧耀就浑身直打寒颤。
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妇人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想要有双普通的脚呢?
□
碧耀在安村长家领了一袋砂糖、一笼鸡蛋,以及用油纸包起的少许奶油。砂糖与奶油都是村子未自行生产的贵重物品,所以都是安家先从行走商人那里买来,再分卖给村民。这里养鸡的人家也不多,所以鸡蛋也很稀少。毕竟没有大型物品,碧耀就请安道保将那些东西装进老妇人让她背着的竹笼里。
「这是老大娘借你的衣服吧?穿上之后,就和村里的姑娘没两样呢。」
安少爷,也就是安道保,像介怀着昨日的事般笑着说道。毕竟是生长在这种深山里的村落,思想比较封闭也无可厚非,但本性应该都是善良的人吧。
「安少爷您认识老大娘家的老爷吗?他好像生病了……」
「啊,白老爷吗……矿山当初一开始雇用人手时,他就自愿参加,但是才几年就搞坏了身子,没办法再工作了。」
「矿山?」
「你看,那里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吧?」
安少爷指向丑寅方位的那座山,和从老大娘家的中庭望去时一样,棉花田之间可以见到一片露出褐色荒凉岩表的斜坡,黄浊色的浓密烟雾仍旧如同瀑布般流向低地。
「就在十五年前,那时候我父亲还非常健康硬朗,掌管着整个村落,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详情;总之,一个异国工头率领着军队来到这里,不断在村子附近挖掘开采之后,就在那座山上找到了矿脉。听说可以开采到锡和白铅。」
「异国……是指西域吗?」
「不,是极东。」
「忍者和武士特地远渡重洋来到中域吗?」
碧耀瞪大双眼,不假思索地反问。
极东是漂浮在大陆东边海洋上的岛国,传闻中是单一民族国家,有着忍者与武士这种拥有特殊战斗能力的少数精锐。中域与极东之间的交流并不像与西域那般频繁昌盛。
「听说极东里现在已经没有忍者和武士了。与西域展开贸易之后,极东似乎也转变成了近代国家喔。」
闻言,碧耀更是瞠目结舌。忍者与武士皆已灭绝的极东之国实在是太难以想像了,她的脑袋不由得变成了一张白纸无法思考。
「据说他们得到了皇上的批准,可以尽情在此采矿,所以我们也无法轻易赶走他们。再加上他们不晓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