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有人拎住他的后领将他拖起来,喉咙一时间无法呼吸。鲜血沿着太阳穴流进单边的眼睛里,昏暗的视野有一边变成了红色。伊鲁克咳了一声,低垂着头,用沙哑的嗓音不屑地说道:
「真受不了……受到挑拨的笨蛋比附身的妖怪还要恶质哩。嗝。」语尾还加上一记打嗝。
「这家伙喝醉了耶。还真是悠哉啊。」
男人们哄然大笑。红黑色的视野与太阳穴的疼痛互相呼应,就像明灭闪烁的光芒般,微微变亮后又暗了下来。好不容易视觉开始慢慢恢复,但其中一边仍覆着红色的薄膜。
「我说了,喝醉的人——嗝。」又被打嗝打断。啊啊,烦死了!「不是——我啦!」
伊鲁克在语尾加重语气,并以自己为轴心抬起左脚划圆一扫。那个揪着伊鲁克后领的男子双脚一歪,「呜喔!」惊叫一声后,摔了个四脚朝天。「啊喔……」伊鲁克自己也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
共有四、五个人包围着他吧。男人们手上各自拿着短棍和十字镐,健壮的上半身一看就知道是矿工。虽然说「幸好」好像也不太对,但刚才袭击自己的家伙手上拿的应该是短棍吧。如果是十字镐,现在他的脑袋早就飞出去了。
「哇——痛死我了!」
倒在地上的男子慢了几拍后,才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在地上打滚。他抱住双脚,两边脚踝上分别喷出了鲜血。其他男人也一阵哗然,搞不清楚受伤的男人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好痛啊,娘、娘!」男人哭喊着向母亲求助。
循着左脚划出的圆弧,地面上也出现了一圈遭到刨开的环状深沟。和肚子里只会在不必要的场合硬抢走人的声带、说些不必要废话的无脑蟾蜍不一样,左脚上的黑狗具有确切的攻击能力:若说有什么相似的东西,那就是镰刀。
「光是没直接切断你的两条腿,你就该感激我了。西域里就有这么一则恐怖的童话,听说有个女孩无法脱下脚上的红色鞋子,就拜托樵夫砍断她的双脚。」
伊鲁克弯起两边嘴角、刻意笑得无比邪恶,缓缓地站起身,只见矿工们都吓得往后缩。
「不想受伤的话,就全部给我让开!」
伊鲁克恶狠狠地说;为了牵制住众人,正想往前跨出一步时——
「……嗯?」
他的膝盖却忽然一软,又跌坐在地。伊鲁克试着直起膝盖,却使不上力气。矿工们也都一脸纳闷地面面相觑。
左脚像在打嗝般,痉挛地抽动了下。
是因为跑来跑去的关系吧,看来夷也终于醉了。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一见到伊鲁克无法动弹,原先害怕畏缩的矿工们,旋即换上了神气活现的笑容,只差没说「轮到我们了吧」,拿起武器朝他逼近。
伊鲁克仰头望天,无奈地喃喃自语。
「……喂,这下子根本死定了嘛。」
Ⅳ
油灯温暖的火光在眼角余光里微微摇晃,朦胧地照亮墙壁和天花板。室内?不是宿舍街吗——这里是哪里?
化作暴徒的矿工们的怒吼,以及胡乱逃窜的人们的悲鸣,全都自耳中消失。好安静。可以说是一种从墙壁向外透出的寂静。伊鲁克瞬间也会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听觉没在运作,但附近传来了水声。他想转过脑袋,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皱起脸,好不容易才能转动眼球。
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一只苍白的小手,那只手将湿手巾贴在他的太阳穴上。刹那间痛楚袭来,伊鲁克发出呻吟。
「啊……你醒啦。」
轻柔的嗓音传进耳中。一名年轻女子弯着腰往他看来。见她身上穿着拉瓦村民特有的蓝染服饰,应该是村里的姑娘吧。这么说来,这里是拉瓦村吗?
伊鲁克用还混沌不清的脑袋回想当时的情况。他好不容易才逃离暴徒的围殴捡回一条命后,就在某一条胡同里动弹不得……想起来了,当时听到的「找到了」的声音,和现在这名少女一样。既然会说找到了,就表示对方一直在找他,所以当下伊鲁克还以为铁定是暴徒的同伙,却再也没有力气反抗。「狸儿,来帮忙。」少女这么说完,他就听见被称作狸儿的那名少年出声回应。少年少女用他们纤细的四只手臂拉起他的手臂和双脚,将他拖着抬至某样东西上。是板车吗?然后他的记忆就此中断。
看样子是这名少女救了自己。
「我一直循着你的气息在找你。这里是我的房间,和正房有段距离,所以老大娘不会过来,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我也叫狸儿要保密,所以你放心吧。」
少女将掌心贴在伊鲁克的额头上说着。她的说明相当零碎,很多地方伊鲁克都听不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少女虽然穿着村里的衣服,但遣词用字却不是村里的人会有的。那是一种摇响玻璃铃铛般,有着透明感又优雅甜美的嗓音。是谁……?他们在哪里见过吗?他想开口询问,空气却服贴在干渴的喉咙上,只是发出了咻咻喘气的声音。
「你要喝白开水吗?」
他用眼神向对方点头后,少女的脸庞便自视野里消失,不过很快又拿着茶杯再次出现。
「……对了,你起不了身吧。」
少女低喃,思索地偏过脑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先将茶杯凑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再朝他弯下身子,将自己的嘴唇压在伊鲁克的嘴唇上,把含在口中的水喂给他。伊鲁克不由得有些吃惊,在心里发出了类似「呜哇」的叫声。
少女微微闭起的眼皮上,有着一排又长又直的睫毛,上头乘着几滴细小的水珠,在油灯的光芒照射下,红艳艳地发光。虽与西域人眼里的明艳动人美女不同,但她也是个美丽的少女。她的五官像用黑墨与细笔尽其所能地追求着流畅线条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