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褛偶尔也会跑出来向他哭诉。
「我也很痛啊。」
「你太乱来了啦。想死的话,别给咱们添麻烦,你自己想想办法嘛。」
「我又不是想死。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在给谁添麻烦啊。」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愤怒就变成了无奈。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结果通常都是他先低头认输。明明它们将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自己也打从心底憎恨它们,只觉得它们思心,一点也不可爱,也想尽快找到方法让它们能脱离自己的身体、切断孽缘,根本不打算和它们和平共处啊。
「……抱歉,我做得太过火了。」
伊鲁克将脸颊贴在寝具上,叹了口气后道歉。卑褛很单纯地就此恢复了好心情。
「那么,等肚子不痛了之后,咱们就偷溜去酒馆吧。这栋宅邸提供的伙食不合咱的胃口,因为连蝗虫和蜂蛹也没有嘛。其实生蝗虫才是最棒的美食,但咱可以让个几步,吃酒馆里下酒的盐汆蝗虫就好。」
「别得寸进尺了,我要点炸蝗虫罗。」
「呜哇!千万不要,这一点也不好笑。你是明知中域人有多么爱将咱们做成炸青蛙,还故意这么说的吗?连青蛙和狗都吃,咱真无法理解中域人奇怪的食物品味。」
「蝗虫是超级美食,炸青蛙却被归类成奇怪的食物?你的标准也太让人想吐嘈了吧。」
「是吗?」
尽管不这么认为,卑褛还是开心地鼓起喉结,「嘓呵呵」地笑了。腹部又因此痛了起来,「痛死了——」「痛死了——」共有一个胃的一人一蛊先后发出呻吟。
夷轻轻地将脚挨向疼痛的地方,因此伊鲁克抱住脚缩成一团。虽然他一直很怀疑夷是不是普通的狗,但狗的体温似乎都比人类高一些。这种感觉就像被毛茸茸的兽毛包覆住般,疼痛多少被缓和了些许。
由于伊鲁克已经睡惯较硬的中域式床铺,这时较有弹性的西域床垫,反而因为太软而让他静不下心,但睡意仍是逐渐袭来。他将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不知不觉坠入梦乡。
不晓得失去意识多久,直到听见房门外有说话声,伊鲁克才张眼醒来。
「上校……」
伊鲁克隐约听到了这句极东语。虽是第一次听见,但应该是守卫铃木的声音吧;和外表一样,说话语气也很平板单调。接着是打开门锁的声音。看来现在已是得锁上门锁的时间了,别想偷溜去宿舍街的酒馆了。伊鲁克顿觉饥肠辘辘。
伊鲁克在床上坐起身子的同时,房门也刚好打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射进来。一道人影背对着细长的光柱走了进来,身高虽然不高,但肌肉结实,是武智。后头铃木再次关上了门扉。
走廊上的灯光被挡住后,只有书桌上微微摇曳的油灯火光照亮了武智。细长的双眸反射出阴沉浑浊的光芒,感觉不到他平时那种明亮又锋利的眼神。见到武智的样子与白天不同,伊鲁克起了戒心,将单脚垂放在地板上,不着痕迹地做出防御动作。
「上校,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很抱歉婉拒了你的晚餐邀约。」
伊鲁克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主动出声攀谈。
「嗯,那件事没关系。」
武智以西域语回答,身子东倒西歪地走来,将陶瓷酒壶放在书桌上。浓厚的酒臭味飘了过来。
「一个位居总监的人却醉醺醺的,这样子好吗?」
「陪我一起喝吧,还是说西域的神禁止你喝酒?」
「不,只是小酌的话那倒无妨。」
见武智将带来的酒杯递过来,伊鲁克起身伸手接下。武智拿起酒壶倒酒后,只见微浊的白色液体在油灯的光线下边摇曳着边注满酒杯。
「这是我国的酒。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本国带过来的。」
武智也在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先恭敬地两手拿着酒杯敬礼后,旋即压到唇边一口饮尽。伊鲁克就连中域的酒都不太合胃口了,所以坦白说,也有些害怕第一次喝的极东酒,但他还是学着武智一口气喝干。
「呜哇,这酒真烈!」
酒虽然很爽快地滑过了喉咙,但喝下肚后,胃部就像着了火般猛然发热。伊鲁克皱着脸擦拭嘴角时,武智又不容分说地倒了第三朴,接着也斟满自己的酒杯,一仰而尽。
「喂、喂,上校,你没事吧?」
「你指什么?」
武智边喝酒边闹别扭地瞪向伊鲁克,双眼显得有些发直。武智看来不是那种会借酒浇愁的傻瓜,但他今晚真的很不对劲。
武智若再继续倒酒,伊鲁克绝对承受不住;因此他拿着酒杯退到床边,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酒。武智则坐在椅子上,缩起背、手支在书桌上托腮,不停地自斟自饮。椅脚似乎是刚才敲肚子时撞歪了,从这里看去显得有些不稳。
「今天下午,我收到了本国送来的电报。」
「是调查矿毒那件事吗?」
伊鲁克不禁往前探出身子,但武智懒洋洋地挥了挥酒壶。
「不,对你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私事。义男明年春天就会卸下任务回到祖国。嗯,也就是会和更有用的翻译人员交接。然后听说一回国就会举行婚礼……和我妹妹。」
「……嗯。」
伊鲁克也只能如此回应。一般而言这应该值得庆祝,但眼下的气氛他也无法说声恭喜。一般人会为了妹妹要结婚这种喜事而如此意志消沉吗?武智的神情仿佛是现世中所有的苦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