蜍一类的吧。蛙蛊会附在肚子里,侵蚀消化功能。究竟是为什么,男子会在肚子里饲养蛙蛊呢?但是就柚纪所知,她从未看过有蛊能够侵占宿主的声带说话。
「喂,小丫头,这样一来真的只能拜托你那个师父了。」
男子冷不防转过头来,伸长手再次揪住柚纪的后领。尽管声音已从蟾蜍变回男子原本的嗓音,但他的嘴角……他的嘴角还挂着蝗虫!「不要——!别靠近我!」见到男子将嘴角挂着蝗虫小脚的脸庞凑过来,柚纪几乎要哭了出来。那只被咬得只剩下脚的蝗虫还在抽搐抖动,见状,柚纪浑身猛打哆嗦。
「让我见你师父吧。」
「没问题!没问题!所以别再把脸靠近我了——好痛!」
无预警地男子将她往后一推,柚纪惨呼一声跌坐在地。可恶,一下子捉着她一下子又推开她,她真的要生气了——
柚纪正想怒声抗议,一根棍子的尖端飞快地在她面前一晃而过,男子在电光火石间往后跳开,然后在不远处着地。棍子毫无停顿地又是一闪,疾速欺向男子。
「夷!」
男子抬起左脚破空一扫,挡下那记攻击。下一秒轻脆的碎裂声响起,断裂的棍子尖端朝着天花板飞去。棍子是打击用的武器,但方才并不是打击武器碰撞在一起时该有的沉闷声。
握着断成两截的其余半边棍子,摆出备战姿态的人正是左慈。
左慈看向手中棍子尖端后,轻挑起单边眉毛。断裂处呈现出了锐角形的平坦切口,像是被某种利刃斩断了般。
「哼!」
男子得意洋洋地抬起左脚动了动脚踝,这时——
——咚。
断裂的棍子撞上天花板后又弹了回来,直接击中他的脑门。
「呜……」
左慈不怎么感兴趣地朝蹲下身抱着脑袋瓜的男子瞥去一眼,接着环视厨房的惨状。变得空空如也的锅子、盘子、竹笼;被吃得精光的鱼骨头;连盖子也被舔得一干二净的罐头。柚纪缩起脖子。要挨骂了。
然而,左慈对厨房的惨状视若无睹,也像是根本没见到入侵者般忽略男子的存在,转向柚纪后说出了第一句话。
「柚纪,师父病例了。」
——柚纪,变化要开始了……
□
自柚纪小的时候起,师父房里的样子就一直没变过。散乱着符咒和毛笔的书桌、乱糟糟的床铺,以及被高达天花板的一整面书架掩埋的墙壁。书架上包括记载着方术秘术的贵重文默在内,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当中有些古书据说是在护乐院修行时,师父的师父传承给他的,如今若想将它们从架上拿下来,装订很有可能散开,被迫面临解体的命运。一旦到了这种地步,这些古书等同已失去了身为文献的利用价值,俨然变成了一种触碰不得的化石。
房内墙壁和寝具都沾染上了陈年的烟味和线香气味,书桌的正面供奉着师父尤其崇敬的太上老君神像。往昔,每当刺青师傅老爷爷回去后,师父就像要将自己身上新刻好的刺青展现给太上老君观赏一般,总裸着上半身趴卧在床铺上,惬意地吞云吐雾。
如今师父只是将头靠在枕头上,阖眼安睡。原本暗沉的脸色现在看来又更加蜡黄,原因不单只是床铺旁忽明忽灭的油灯亮光吧。
回想起来,早在之前就有好几个令人在意的疑点。师父约莫是在一年前,开始不在早晨的练习时露面。自那时起师父就常说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因此进食的量减少到只有以前的一半,相对地喝酒的量却增加了。解手次数也莫名变多,经常闷声咳嗽。先前在杨府她会满腹疑惑,觉得师父施术时似乎未尽全力,其实也是因为他身体不适吧。
不仅如此,还有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很多时候部出现了征兆。但是只要柚纪担心地追问,师父就会不高兴地老说些惹柚纪生气的话,结果直至今日她都不曾深入追究。如今回想起来,师父就是一直用这种方式引开柚纪的注意力。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事态已经演变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柚纪失神地呆伫在睡榻旁,身后左慈以一贯冷淡的语气说明。
「数年前起,师父的身体就受到了病魔的侵蚀。一开始是利用刻在身体上的咒文力量控制住病情,但这几个月来已经无法再加以抑制,甚至还借助了炼丹的力量。」
既然如此,只要施展能驱除疾病的法术就好了吧。况且这原本就是他们的谋生手段之一。左慈像是看穿了柚纪的想法,补充说道:「当然,我们也试过了所有想得到的法术。但是无法根除病灶,病情只是不断恶化。再加上以咒文压制病情,就等同是对身为咒文媒介的师父身体增加负担,可说是一把双面刀。」
左慈淡漠简洁地陈述事实后,听来反而不像是事实。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听来反而像在说笑,仿佛随时都会若无其事地补上一句:「我骗你的。」也仿佛师父其实根本醒着,正半眯起眼偷看她的反应,快要忍俊不住地哈哈大笑。
床铺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和黄纸药包。如果左慈说得没错,那么里头放的就是丹药。炼制丹药的炼丹术是方术之一。药包更是加深了病榻这种印象,彰显出左慈刚才说的话都是事实。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柚纪低头看着师父的睡脸,头也不回地低声问左慈。
「现在说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左慈你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吧?」
「师父要我不准说,我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
「谁管你啊!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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