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等的幸与不幸,但是为什么呢……您只拥有不幸呢。您还这么年轻,应该也不是用尽了所有的运气吧。然而,你的幸运却已悉数被不幸吞噬了……」
像是预言又像是神谕一般,少女莫测高深地如是说。
正想快步离开妓楼前的伊鲁克有些吃惊地停下脚步。
少女垂下长长的睫毛,以指尖描绘着放在膝上的手镜边缘。那个制工精巧的银制手镜看似来自西域,想必会经摔落在地,镜面上留有拼凑修复的痕迹。
伊鲁克勾起两边的嘴角,带着蟾蜍的表情笑了。
「这正是为什么他人称呼我为『伊鲁克』(Ill Iuck)啊。」
Ⅱ
在柚纪看来,珞尹简直喜欢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有时一个不留神,他还会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待在山里。嗯,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幼体了,也不用担心他会迷路;珞尹又有着高深法力,更不用担心他会被失控的山猪给撞晕过去。话虽如此,连日来在骤雨的肆虐下,河川不仅水量暴涨,土质也变得松垮。就算不会输给山猪,还是要万事小心。
「珞尹——等一下就要吃晚饭了喔!珞尹——?」
又跑到山上去了吗?今日也是晌午一过,珞尹就跑得不见人影,直到黄昏也还没回来。柚纪在道观里绕了一圈,站在门柱旁向外头呼叫了好几声后,放弃继续找人。
对于珞尹近日来的举动,柚纪有些——真的只是有些——不太高兴。他闲晃出门之后,就几乎不会待在道观里。明明才刚向人求婚,这种行为不会太冷淡吗?不不,她当然不打算接受他的求婚,单纯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被求婚的女子应该都会有这种反应吧。女人都是如此任性,
当时珞尹也许是认真的,但他的情绪有时非常反复无常,柚纪无法马上跟上他。才觉得他天真无邪又开朗热情,接着却又流露出冷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另一面。柚纪隐约察觉到了珞尹拥有双重性格。就像在名为珞尹的开朗少年体内,还栖宿着另一个人……柚纪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形容,但举例来说,就像栖息在那个西域异教徒体内的蛊,但又不一样,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未知事物。
夕阳就要落下,朱漆门柱宛如自地面朝天耸立的两道黑烟,染上了漆黑如墨的色彩。令天中午又下起了骤雨,地面泥泞一片,四处可见黑压压的水洼。
柚纪转身背对门柱,正要走回道观时——
她在身后感受到了某人的气息。反射性地想纵身跳开时,一只套着黑衣的长臂却忽然出现,勾住柚纪的颈项将她拉了过去。原来对方一道躲在门柱后头。
「喂。」
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柚纪想仰起头,脖子却被对方的手臂牢牢固定住,根本动弹不得。但她立刻就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异教徒!我可没听说过你已经接受完审判了喔。我应该说过了吧,要你双手被砍掉之后再来找我。」
他的手腕前方还确切无疑地连着男人粗糙的双手。大衣上留置所的霉臭味扑鼻而来。
「一旦你逃狱,不用等判决,就已经确定是个罪犯了。就算你有钱,我也不会接受犯人的请托。」
「牢狱生活虽然舒适到只有我一个人独占很可惜,但不巧的是我出身卑微,每天都不用工作就有人提供三餐,甚至还有还算干净的厕所再加上还算柔软的床铺,成天只要躺下来到处滚来滚去这种生活,实在是不合我的个性。况且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闲耗了。」
「先不说双手,应该先削掉你那张废话一堆的嘴巴会比较好吧。我不会接受你的请托喔。」
「我并不是来拜托你,只要威胁你就好了。」
男子在勒住她喉咙的手臂上施加力道,柚纪瞬间无法呼吸。如果对方不曾习武,那么即便是成年男子,柚纪也不认为自己会输他,但眼下两人紧贴茌一起,对于体型上已居于下风的柚纪更是非常不利。她几乎是以脚尖站立,但高挑男子的话声仍是从高处传来。
左慈,快点来救我啊!遭种时候你在哪里?明明平常没事的时候也会在她身旁待命,瞧见她不想被人瞧见的事物。
「你……你想威胁我驱除附在你身上的虫子吗?你信奉的异国神只还真是厚脸皮到让人不敢置信。」
柚纪边在心里呼唤左慈,边逞强地不肯服输。没来由地,她实在无法忍受向这名异教男子屈服。
「不……在驱蛊之前,找还有个要求。」
男子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危险。柚纪打了个寒颤后,浑身僵直。
「总之,先让我吃点东西吧。」
「嘎?」
「肚、肚子好饿……」
男子发软无力地将下颔靠在柚纪的肩膀上说。原来他刚才那种压抑低沉的嗓音,单纯只是因为空腹所以使不出力气罢了。紧张的气氛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柚纪险些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我说你啊……」
「每天都只让我吃豆芽菜,怎么可能会有力气啊。厨房在哪里?厨房呢!」他整个人半趴在柚纪背上,已分不清谁才是捉人的那一方。
「我们厨房里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喔,毕竟是间穷道观。」
「都到了这种时候,只要不是豆芽菜什么都好。求求你——」
「所以我说啊,你部没有自尊心吗?」
「拜托也没用的话,就威胁你。」
「知道了啦。真是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嘛……」
真是难以捉摸的男人。和以严谨耿直为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