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西域电影流传开来之前,兔雨县里许多人民都深信那种怪物就是西域人真正的面貌。
「听说会吃小孩的西域人才是野蛮民族吧。」
「我们才不会吃小孩。」
「那你捉了珞尹后打算做什么?」
「杀了她。」
即答。
沉默。
两人眯起双眼隔着铁栏杆互相瞪视。
「……我不会让你碰珞尹一根汗毛。」
「让我给你一个亲切的忠告吧,她可不是乡下小丫头应付得来的小鬼头。不想被卷进麻烦里的话,就快点赶走她吧。那家伙不会迷路,所以你不用担心。反正肯定又会装成天真无邪的小女娃,躲进另一户对她有利的人家吧。」
在他猛烈炮火般的毒舌背后,柚纪可以感受到他对于珞尹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晦暗情感,因此一时间无法辩驳。滴答一声,某处响起了水珠滴落的声响,但还来不及回荡就又被石壁上的苔藓吸收。
光是站在原地,湿气就从鞋底渗上来。天气明明十分闷热,却又感受得到一股冷意。察觉到自己被男子散发的气息影响,变得有些胆怯后,柚纪对自己感到生气。为了甩开瞻怯,她态度更加强硬地说:
「你应该多少知道珞尹的来历吧。在珞尹身上套上枷锁的人是谁?你也早就知道珞尹是龙人了吗?」
「能人?」
这回轮到男子疑惑地拧眉。
「你不知道龙人吗?就是承袭了住在崑仑山上神仙之血的人。」
「啊,就是妖术师敬仰的邪神吗?」
「闭嘴,异教徒。会在身上养蛊的你才是妖术师吧。」
两人间的对话依然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只有柚纪越来越显苛刻的声音在石壁间分外响亮地回绕。
「喂,妖术师,你似乎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若指掌呢。」
男子不知是不是理解了自己现在可是阶下囚,忽然打断柚纪原想谈论的话题,一改先前狂妄的态度。他抬起腰部以膝盖站立,靠近铁栏杆,用着摇尾乞怜般的眼神问她:
「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赶走这些家伙吗?」
「我说了,别叫我妖术师啦。我不仅知道,我师父还有办法驱除呢。因为我师父是在天道教本山,八华山护乐院修行得道的高人啊。关于方术,他无所不知。当然,也熟知驱除各种蛊的术法。而我正是师父的得意门生。」说到这里,她微微挺起胸膛。
「把你师父介绍给我吧。」
「视情况而定,要介绍给你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根据你的说法,我师父可就成了妖术师的头目喔?」
「我撤回前言,绝不会再说第二次。」
「……你没有自尊心吗?」
「自尊心那种无用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吃掉消化了。」
嗝!男子忽然发出奇怪的打嗝声,接着仿佛有某块东西涌至喉头,他的喉结瞬间诡异地膨起。「……?」柚纪蹙起眉,后退远离铁栏杆。
奇异的现象不只如此。
「喂,小姑娘。」
男子的声调变了。他的嗓音就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般嘶哑混浊,但是音频很高。是一种仿佛用指甲刮着玻璃,引人生理上产生厌恶的毛骨悚然音色。
「快让咱吃蝗虫,拿一大笼过来。」
「什么?」
「咱听说五龙是蝗虫的产地。伊鲁克明明跟咱约好了,一到这里就会喂咱吃。否则的话,谁要陪他来到这种边疆地带啊。」
男子用伸得长长的舌头舔拭嘴唇,张大的眼珠滴溜溜旋转,嘴角两端像要裂开般地往上咧起,狰狞一笑。无论是音色、抑扬顿挫的起伏方式,还是细微之处的发音,都明显与刚才截然不同。
但奇妙的言行仅维持了几秒钟。男子的喉结再次膨起,但这回是做出了吞下某种东西的动作,接着男子的神情恢复原样。
柚纪压低音量,惯重其摹地说:
「……你不只是脚,肚子里也簧着某种东西呢。」
男子抬起蒙上阴霾的碧灰色瞳孔看向她,表情怏怏不乐。他的沉默代表了肯定。
柚纪假咳一声后,稍微放柔语气。
「等你乖乖接受了审判、被砍断双手之后,就来找我们吧。道观就位在北边的山脚下。不过你若想伤害珞尹,我绝不会让你跨过门槛一步。还有,我们可不做慈善事业,会确实索取报酬喔。你有钱吗?」
「有。」
男子即答后,瞥了一眼狱卒的方向,悄声说:「小丫头,你站过来一点。」柚纪很不高兴他称呼自己为小丫头,但还是往横移动半步,站到狱卒看不见男子的位置上后,男子坐在地上盘起腿,用右脚皮靴的鞋跟敲向泥土地。
「叩叩、叩、叩、叩、叩……。」尽管是不规则的节奏,但似乎又遵循着某种既定的拍子。柚纪狐疑地注视着他,只见鞋跟的表面分离脱落。
是机关鞋。鞋跟内部还留有些许空间,放在里头的是三、四颗——
「金块!」
正是与南瓜籽差不多大小的金块。刹那间柚纪的眼神丕变,当场跪下,双手伸进铁栏杆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