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能自由使用的金钱交往。她有时与昌子一起去,有时各自单独前往店里。彼此都知道对方有男人,也曾经别有深意地互相打听:「情况如何?」
但是,有件事情别说和江了,居然连昌子也不晓得,那就是那家店有许多黑道出入,了解那个圈子的人都会告诉你:「千万别去那家店。」事实上,和江的男人和昌子的男人也是黑道的小弟或跑腿。
有一天,昌子在酒吧对她耳语道:「男人托我帮他保管很厉害的东西。」边说边笑着。
昌子包包里装着的是真正的手枪。「这是托卡列夫枪。」昌子笑着说。包包沉甸甸的,装着两把手枪和几十发实弹。和江问:「怎么回事?」昌子回答:「他说:『这个留在我身边不妙,你帮我处理掉。』就交给我了。」
昌子露出苦恼的表情说:「我不能把这种东西摆在家里。」
和江懂了,昌子因为男人委托要处理掉这些枪,没有仔细考虑就收下,却发现不能藏在自己家里,所以把她找来。
和江收下了,因为昌子真的很苦恼,而且两人之间早就是共犯关系。这时,和江如果依照常识拒绝,昌子应该也会拿出和江「缺乏常识」的部分报复她吧。这么一想,和江只说:「你欠我一次。」另一方面,她又有些享受这个新秘密。白天的自己是平凡的主妇,但是,「另一个自己」有年轻的情夫,甚至有手枪——她充满幼稚的满足感,乐在其中,完全想不到不久之后,那把枪会派上用场。
她之前也曾经不满交往的男人没有好好待她。男人似乎有年轻的女朋友,就算去店里,也会看见他用最高等级的取悦方式对待显然比和江更丑、更肥、更让人想问:「都这个年纪了不可耻吗?」的女人,这些都让她觉得痛苦。毕竟和江是出钱的一方,所以会这样想也是难免的,她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把男人纳为己有」的愿望。她经常做白日梦,想像男人迷上自己,辞掉店里的工作,或是被什么追赶,拉着自己的手逃跑,总之都是些没头没脑的内容。
因此,当男人打电话到她家,对她说:「帮帮我,我只能靠你了。」时,她心想,白日梦成真了。
客观来说,这不是男人本身的问题。「照顾」男人的黑道集团相关人士涉嫌诈欺,引来警方调查,也被迫面对民事诉讼,这件案子是由当地最知名的御法川久雄律师负责。
他们称为「小弟」的男人想到「自己交往的其中一位主妇」,就住在御法川律师事务所隔壁,于是告诉「大哥」,表示自己知道那位律师,或许有办法偷出律师保管的证据文件。
男人原本就不是过着什么正经生活,对「大哥」施恩,就能更进一步深入参与他们的生意,藉此赚钱,这是男人的如意算盘。男人打电话给和江,哭着告诉她,自己被陷害成了坏人,而御法川律师要告他。
站在男人的立场,他八成没想过和江会自己佯装强盗闯入。和江自觉无法用金钱绑住男人,因此对男人做出甚至让他想退缩的承诺。她脑中想着御法川家富裕的生活、接受千金小姐教育长大、对人友善的御法川美佐子的笑容,以及拿着两把手枪的「另一个自己」。
她曾经多次造访,因此大致上能掌握「邻居」的状况,就连御法川美佐子在星期几的哪个时段会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她都知道。文件应该在保险箱里吧?我有枪。拿枪指着她、威胁她打开就好。御法川律师事务所前面的马路很少有人通过,只要动作快一点立刻逃回自己家里,应该就能完成任务且不被任何人看见了。葛西和江思考着:我只是去「邻居」家里拜访一下。若无其事地拜访,拿出手枪威胁,拿到文件就快速离开,这样就好了。我家就在隔壁,躲进自己家里后,剩下的就是等自己冷静下来,再佯装不知情的模样乖乖生活就好,没人会想到隔壁的家庭主妇就是犯人。我有枪、有年轻情夫、有另一个面貌的事情附近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昌子则对我有「亏欠」,毕竟这把枪就是她拿来的。
葛西和江极为干脆就决定动手。她若是曾经想得深入一点,应该就能客观看出自己准备要做的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而害怕收手了。她的想法太简单,在深入思考之前就已经行动。她以为自己只是去「邻居家」亮出手枪、偷出文件。她真的这么想。
但事实上这样行不通。她蒙面进入事务所之后,发现平常总是待在家里的律师女儿莉子,这天不晓得为什么正好在场。尽管如此,和江还是很冷静。
葛西和江的另一个错估,就是没料到过着千金小姐生活乖巧长大的御法川美佐子会顽强抵抗。不知御法川美佐子原本就是这种个性,或是因为女儿在旁边才如此,总之她抓住和江的手枪,想要抢过来。
正确来说,和江本来并不打算杀人,只是突然被抓住手枪的御法川美佐子吓到,因此用力按下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而已。托卡列夫枪基本上没有安全装置,连手枪有安全装置都不知道的和江开了枪,等她回过神来,御法川美佐子的胸前已经流出大量鲜血,仰躺倒下。
和江心想:糟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偷走抽屉的现金,假装是强盗所为,才逃出事务所,逃回自己家里,锁上寝室的门,蹲在里头颤抖了好一阵子。
等她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感觉自己像是从梦里醒来。我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做梦不会出现的证据——还有些许硝烟味的托卡列夫枪、用力紧握变成皱巴巴的大约二十张纸币,以及刚才狠狠脱下丢在一旁的头套都在眼前。这些东西血淋淋地存在面前,想赖也赖不掉,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消失。
葛西和江小声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这不是我做的。」
假如此时有人近距离看看她的脸,大概会评估她「人格变了」。葛西和江调整呼吸,将「另一个自己」沉入记忆深处,让自己变回平凡的家庭主妇。然后,她对于面前出现「平凡主妇」不会接触到的手枪和头套感到困惑,于是把手枪藏进壁橱最顶层,头套用裁缝剪刀剪碎后丢掉。和江脸上的表情像在说:「我不晓得这些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做完后,她因为「不晓得在哪里沾到什么,总之衣服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而更衣,回复平常的打扮。
然后,就像一个「平凡主妇」首先会做的,她想起邻居家的小孩。她想了一下,刚才邻居家传出奇怪的声响,发生什么事了呢?那个孩子不要紧吗?奇妙的是,这一瞬间她真的这么想。
葛西和江因为隔壁发出「可疑」的声响而从院子里探出头。没看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