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状态研判,推测死亡时间更晚,最合理的看法是午夜十二点左右。但是,昨天晚上十一点过后,被害人已经没有接起打到他手机的电话,那是他工作地点同事打来的电话。案发前一天,被害人曾交代同事在昨天那个时间打电话给他,也就是说,被害人至少在十一点过后,已经是无法接电话的状态了。假如他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死亡,就与尸体的外观有些矛盾之处,但是案发现场昨天晚上很冷,考虑到这点,十一点左右已经死亡的假设勉强合理。」
昨天晚上的确很冷,再加上是在山里,我不清楚检查尸体的人估算死亡时间时,这些变数占了多少影响,不过看样子的确有影响。
我看看阿智和的场小姐。十一点时,我和小直已经入睡,不过阿智和的场小姐还在屋外。
「警部和的场小姐那个时候人在屋外,对吧?」刑警依序看看阿智和的场小姐确认。「你们说当时没听见附近有车辆引擎声?」
两人分别点头。的场小姐补充:「九点左右开始,就没听到其他声音。」辖区警察大概问过这类问题了。
「另外还有一点,」刑警注视阿智。「从案发现场小屋的地板灰尘状态看来,似乎直到不久之前,屋里仍摆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也就是说,屋里的物品是最近才被某个人拿走、清理掉的。」
这么说来,那栋小屋不晓得为什么空无一物。虽说是废弃平房,不过里头空间很宽敞,被害人吴竹先生如果是独居在那儿,没有携带任何物品进屋还可以理解,但是「物品是最近才被清理掉」——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找到那些被清理掉的物品了?」
我一问,刑警摇头说:「这就是诡异的地方,尸体底下的木头地板一部分被拆下来这点也很奇怪。」
的确如此。从死因看来,可以肯定这是临时起意的犯罪,但是犯人之后为什么要做这些小动作?
阿智说:「现场留下的塑胶容器内容物是?」
「里头是涂料,夜光涂料,颜色是萤光黄。」刑警翻翻记事本。「从地板状态看来,大致上可以推测塑胶容器是犯案之后才摆在那里的,目前还在鉴定中,还没有找到指纹。」
阿智把手摆到嘴边,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
弟弟沉默不语,于是我问:「贴在我们玄关上的报纸呢?」
「那是这一区的全国报地方版,日期是一个星期之前。」刑警对于我提出的问题也同样仔细回答。「现在正由辖区警署保管。纸上的文字是以非惯用手写下,也就是说,写字的人想要掩饰字迹。」
「写字的是犯人吗?」
「恐怕是……大概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就不会有人发现在案发现场小屋的尸体吧。」
既然如此,犯人或许是基于某些原因,才希望我们发现尸体。这栋小木屋位在从马路上就能看到的位置,我们整夜开着小灯,大概是因为这样被犯人看见了,知道这里有人。
但仔细想想还是很奇怪。正如刑警所说,如果不特地这样做,吴竹先生的尸体就暂时不会被发现。尸体愈晚被发现,对于犯人来说不是愈有利吗?
总觉得不对劲。地板的合成板和塑胶容器、被清理掉的那些东西,还有贴在门上那张纸。以一桩单纯「被撞倒致死」的案子来说,当中存在太多难以释怀的疑点。
「好像有什么——」我说出自己的感想。「很强烈的伪装色彩。」
刑警点头。「所以我们才希望借用惣司警部的能力。」
不只这样吧——本来想吐槽,还是没说出口。「也就是说,犯人是必须伪装的人……是吴竹先生身边的人吗?」
刑警点头没说话,然后看向阿智,像是想要得到什么结论。
阿智也回应对方的期待,回答:
「我想请教山脚下的农家……三塚先生,也许可以藉此了解与吴竹先生发生争执的新市镇居民情况。然后,动机应该走一趟西向原市公所就能知道了。」
「市公所?」
听到这个奇怪的答案,我不禁反问。去市公所就能问出犯案动机吗?那里应该没有设置这种服务窗口吧?
阿智却点了点头。「再加上三塚先生家,我想只要去这两个地方就够了。」
包括刑警在内,除了阿智之外的在场四个人心里全想着:「什么意思?」
不过,的场小姐像是发现了什么,率先回应道:「说得也是,那么我去。」
「我也去。」阿智说。
「我们走一趟三塚先生家吧。」我看向小直。「小直借我用一下。」
5
笑容猥琐的刑警没有特别想帮忙,所以我们一行动,他就离开了。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是重要的搜查人力,少了他,我们很头痛;尽管有局长的指示,局外人办案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不妙。再加上车子只有一辆,所以阿智他们只好搭公车和计程车前往市公所。
起点是山里,所以小直开车载我前往三塚家,花了超过一个小时才抵达。我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因为一路上可以和小直独处。
「这次不能自称警察。」小直打着方向盘短暂呻吟:「我们自称是律师事务所的事务员吧。」
「我的假身分愈来愈多了。」
「这是为了破案的权宜之计嘛。」
「权宜之计,是吗?」
我把手肘摆在车门上,视线离开她,转向前方。「那么,你差不多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