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话,一副跟老朋友说话的模样,接着熟练地将小米和水装进研磨钵中,用研磨棒檮碎——这种黏黏稠稠的玩意儿似乎就是小鸟的食物。
(真是个怪人。)
黎修莉鼓起腮帮子。
她之所以无法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将玛贝拉斯赶走,除了必须有人照顾小鸟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玛贝拉斯对黎修莉无欲无求,
她既不会强迫黎修莉与她缔结契约,也不会图谋利用黎修莉的强大力量。
不仅如此,无论黎修莉如何威胁她,她依然泰然自若地笑着待在黎修莉身边。
或者应该说——不管是受伤的小鸟与黎修莉,在她眼中都一视同仁。
彷佛当成自己的家人……
(我本来以为人类只有两种,一种是惧怕我的人,另一种则是想利用我的人。)
黎修莉牢牢地注视着玛贝拉斯,恍如想看穿她整个人。
——从前,她曾和与自己立场相同的精灵们讨论过。
讨论的题目是「人类究竟是善是恶」。
某个精灵说:人类都很丑陋、卑鄙。
某个精灵说:人类会因为太过寂寞而不小心犯罪。
某个精灵说:人类是一种弱小的生物。
每个精灵的论点都各有道理,不过黎修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她不需要人类。
因为黎修莉很强悍。
她不像人类一样,必须为了生存而活在别人的保护伞下,也不像人类非得依赖食物不可……
相反地,正因为人类必须倚靠别人的保护才能活下去,才会攻击他人,为了得到食物而偷窃、说谎。
既然如此,为什么奏世之神要将人类创造成如此脆弱的生物呢……这种有瑕疵的生物只会替这世界带来麻烦罢了,不是吗?
「好了,食欲很不错嘛!我看它再过没多久就能飞了。」
玛贝拉斯用汤匙将饲料送进小鸟嘴里,十分满意地说道。
「对了,黎修莉,你肚子饿不饿?」
「你……」
黎修莉顿时哑口无言。
「你在说什么蠢话呀,我可是精灵耶!」
「喔,是喔?那么你不需要吃午餐罗?」
玛贝拉斯一脸伤脑筋地搔了搔头,然后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餐。
(怪、怪人,怪胎……这个人真是怪!)
黎修莉不自觉涨红了脸……真是的,这是多大的屈辱呀!贵为女神、法力无边的自己,居然一时被当成了区区凡人。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躲在这种地方生活?」
她用刀子割开面包、将新鲜培根与起司微微熏过,接着叠在面包上,一口咬下。
黎修莉别过头去,想避开玛贝拉斯的目光。
「……因为我不喜欢。」
「不喜欢?」
「还用得着问吗?我最讨厌人类,所以我也讨厌人类的世界!为什么奏世神不将我们精灵与你们人类的世界区分开来呢?真讨厌。」
黎修莉将视线投向蹲在玛贝拉斯脚边的小鸟。
「你看,人类可以若无其事地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耶!人类好丑陋,明明自己也很弱小,凭什么如此蛮横地对待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我讨厌人类、讨厌……」
黎修莉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语气越来越激动。
这只小鸟被击落的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人类笑了。
尽管夺走了无数的生命,他们依然喜孜孜、洋洋得意地互相比较杀生的数量。
不只如此,人类甚至连同胞的性命也能面不改色地夺走。
——反覆地发动名为战争的无谓杀戮。
活过漫长岁月的黎修莉,一直看着人类这种生物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行为。
因此……她只能离开。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逐渐变成人类的栖身之地。
然而——
「——你不会寂寞吗?」
玛贝拉斯只是淡淡地如此答腔。
「咦……」
黎修莉不由得抬起脸来。
「你很寂寞吧?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玛贝拉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简短表示。黎修莉一时目瞪口呆。
「你、你胡说什么……」
寂寞?
这怎么可能嘛。
我可是女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