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了一位名叫须贺的老绅士。须贺从事的是美术相关的工作,对雷尔玛也颇为熟悉。
须贺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与里建立交情,接着提出了让人心动的提议。
他认识一名想尽快将雷尔玛脱手的人。那人手上的作品虽然不像银座画廊里的雷尔玛那么有名,不过也是早期的无名杰作。而且最近雷尔玛开始受艺术界注意,价钱快要开始飙升了,想买的话就该趁现在。
须贺开出的一千万对里来说,并非出不起的价钱,而且里向工作上有来往的其他画商打听过后,确定艺术界的确有要重新评价雷尔玛画作的意思。据说嗅觉敏锐的掮客已经开始在收集雷尔玛的画作了。
里在烦恼了一阵子后,依照须贺的建议,买下名为《花冠少女》的小幅画作。
画本身确实是真迹。
拿去给可靠的鉴定师看过之后,也说那的确是雷尔玛的笔触没错。
「——但那张图却没有一千万的价值,原来如此。虽然单纯,不过却是很巧妙的诈欺手法呢。」
研士理解地点头说道。
「你知道雷尔玛这个画家吗?」
「当然,我的专门可是美术方面的诈欺。如果真珠小姐的父亲对雷尔玛再多做点功课,应该就不会买下那种画了。」
研士装模作样地摇头。
舍身嘲讽似地挑了挑眉,似乎觉得那个样子很碍眼,研士瞥了他一眼。
这两人还是老样子合不来,纯太在内心叹气。这对叔侄打从今天的聚会开始后就没交谈过,而总明明知道他们彼此不对盘,却刻意不管,只轻轻松松地把眼前每道料理清理干净。
研士咳了一下,无视舍身,只望向纯太说道:「其实名为《花冠少女》的作品并不存在。」
「咦?可是他们说那的确是雷尔玛的真迹……」
「没错,的确是雷尔玛所画的图,不过那是从名为《牧神的五月》的大张画作上切取下来的一部分。」
切取下来?
看到纯太眼睛瞪得如铜铃大的样子,研士笑着为他解说:「雷尔玛在生前完全不受重视,是在穷途潦倒中死去的。虽然很可惜,不过在艺术界这是司空见惯的情况。《牧神的五月》这幅名作,在他死后约有一百年的时间都被搁在某个地方贵族的仓库里,并不受重视。但是某个和贵族有点血缘关系的青年迷上了画在一角的养羊少女,所以用粗暴的方法将少女从画布上割下,以外行人的方式裱上框,小心保管着。」
居然破坏作品?连对艺术不熟的纯太听了也不禁皱眉,不过依时代和国家不同,这种事似乎也不算罕见。而且在没有印刷术的时代,某种程度上绘画本来就与现代的海报具有同样的功能。
青年将养羊少女的脸硬是塞入自己准备的粗糙画框里,完全无视构图和空间等问题。
「就算是黑心画商,在切割画作时也至少会先考虑过构图再切割。例如提埃坡罗的名画《摩西获救出水》被切成两半,分别卖给了不知道这张画的两人。比起一张图,分割成两张画后卖出的总金额反而更高。」
如果是达文西或毕卡索那种连涂鸦都价值连城的画家,就算是只是一小部分,外行人还是会欣然同意用一千万买下。
可是雷尔玛目前还只是少数画迷才知道的画家。
「可是,雷尔玛不是被重新评价了吗?里也到处打听过,认为价钱确实会上涨。」
「这很难说。艺术品的价值非常不好判断。比如说中国皇帝愿意为了买一块石头,付出相当于一座宫殿的金钱;在现代价值上百亿的梵谷,却是在贫困中发狂死去。所以艺术品的价值,会随着不同时代的价值观而改变。而且更别说还有些家伙想要任意操弄现代的价值观呢。」
几年前,世界知名的艺术评论家重新评价了雷尔玛。
有些人赞同他的评价,可反对的声音也很激烈。因为雷尔玛并不是画技极为优秀的画家,而且画风给人的好恶相当两极。与宝石不同,绘画不能以重量或色泽辉度等客观条件来决定价值,所以从很久以前就类似的争论就没少过。
「最近某知名美术馆的馆长,发表了一篇对推广雷尔玛派有利的评论。那篇文章相当启人疑窦,还有人说那是收钱写出来的业配文。」
简单来说,就是有些人想要哄抬雷尔玛的价格。
当然有些人是真心想让雷尔玛得到更正确的评价,不过也有人是打算搭顺风车海捞一笔,因此在暗处操作。
正当纯太张口想再问研士更多有关艺术界的事时——
「到此为止。」总怒声说道。
颇具威严的语气,让纯太慌张地缩起了脖子。
是口音不对吗?还是餐桌礼仪?衣服没穿好?纯太拿着碗的手不禁僵硬了起来。
结果都不是。
紧盯着纯太的总,提出了更困难的问题。
「判读,然后重组,现在的情报已经够多了。」
——来了。
在这个部分犯错的话会被外曾祖母痛骂。虽然只是痛骂,不会揍人,不过还是很可怕。
纯太一个深呼吸后放下筷子,在脑中整理现有的情报。
对面是笑眯眯的研士,身旁是板着脸的舍身,斜对角的上座是目光锐利的总。
多嘴饶舌的、沉默寡言的、望而生畏的,在三种老师的注视下回答问题,让纯太相当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