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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贺微笑地走向墙边,心里八成在想着「真是麻烦的一家人」吧?
不过接下来才是纯太剧本的重头戏。
这个圈套里最花钱的部分。
如果须贺没发现,就变成完全无用的钓饵。
纯太紧张地等着时刻到来。他忍不住想回头,研士暗地使眼神阻止了他。
「忍一忍。」他小声说道。
纯太轻轻吞了吞口水,心跳不已。
我的第一仗。
「哦!」
身后传来低声的惊呼。
「……不会吧?」
那是须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纯太回过头,须贺正死命盯着某张画作。
——上钩了吗?
须贺从口袋掏出手帕,以轻柔的动作慎重擦去画上的灰尘。他屏住呼吸,一下远一下近地观察着那幅画,手渐渐开始发抖。
「……请问,画这张画的是令兄吗?」
纯太忍下了摆出胜利动作的冲动,假装惊讶地张大眼。
「是啊,这里的画全是哥哥的作品。」
「但这张画不论怎么看都——」
他说不下去了,站了起来退后数步,像被吸魂摄魄似地紧盯着那幅画。
「都是尤特里罗的《萨努瓦的咖啡屋》——」
研士的目光终于从煎饺中抬起,他用筷子抵着唇,小声说道:「是临摹。」
「就算是临摹,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整张图完全将尤特里罗特有的寂静氛围保留下来了。」
就某方面而言,须贺的确没说错。
那张画是尤特里罗的真迹。
研士以个人名义,用七天五百万的价码向纽约某富豪借了他的私人收藏。不快点让须贺上钩的话,逾期费高达一天一百万圆。
研士咬着筷子,看着须贺一会儿,沉默了好一阵后才开口。
「……我去巴黎,偷刮了一点那边房子墙上的外漆回来。」
外漆?
这就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纯太问道:「你偷别人房子的外漆要做什么呢?哥哥?」
研士低着头,小声地开始说明。
「尤特里罗会在颜料里加入外漆或砂子,来表现小巷里建筑物的墙面,我是学他的。」
须贺感动地摇头晃脑,看向研士的眼神开始带着尊敬。
「没错,尤特里罗连绘画的触感都相当重视。真是太难以置信了,这张临摹完美地重现了尤特里罗的笔法。」
幽静的画家尤特里罗。
得不到美丽母亲的疼爱、沉溺在酒精中,经常出入精神病院与监狱的可怜男子。但是他所描绘的静谧又充满诗意的巴黎风景渐渐受到认同,不只评论家或画商,连一般人也会想买他的作品。
可讽刺的是,随著作品的售价开始飘高,他的创作能量也开始枯竭,再也画不出优秀的作品了。
但是他在人生低潮期所画的早期作品被称为「白色时代」,直到现在依旧广受喜爱。
研士告诉过纯太这些事。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像巴特里欧【※日本知名少女漫画《妙殿下》的主角。】的亲戚,不过似乎真的很受欢迎,连日本也常举办他的展览,如果只论名字的话,应该有不少人听说过?而且其画作也常被印成明信片。
被随便摆放在墙边的尤特里罗真迹,纯太赌的是须贺会不会发现它。
借着之前与须贺见面时藏在纯太领子下的收音麦克风,人在别处的研士也可以听见须贺讲话。照研士的说法,以须贺的艺术相关知识与程度,想骗新手或经验尚浅的专家绰绰有余。假如须贺的眼睛够利,应该能够发现名家画作所发出的气场并上钩才对。
须贺花了将近十分钟欣赏《萨努瓦的咖啡屋》后,啧啧赞叹了几声,接着就开始翻找其他作品。
这些大多是研士在附近画廊以相当低廉的价格购入的无名画家之作,可是其中也夹杂着宝物。
须贺正确地将那些宝物全挑出来,靠在墙边并排。
全都是尤特里罗。
不过只有一张是真迹,其他全是赝品。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每张临摹都保留了尤特里罗的风格,这已经超越临摹的等级,拿来当赝品也没问题。」
没错,这些全都是专画赝品画家的作品,其中有很多张连专家都不一定能分出真伪。虽然是假画,不过还是能卖出相当的价钱。
在知名画家中,尤特里罗连赝品的数量也是顶尖。由于现在科学鉴识发达,如果想制作波提且利或杜勒的赝品,首先得准备当时的画布与颜料才行。即使如此,还是能以碳定年法或其他科技来鉴别真伪。
可是尤特里罗是十九世纪末的人,赝品制作起来相对简单,也很好卖,而且因为本人的作品数量太多了,就算混入假画也不容易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