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诈欺师筹码四百圆

p; 研士微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啊……嗯。」

  研士轻拍纯太被推的肩膀,小声说道。

  「别在意,那侧人讨厌的是我。」

  「他是你叔叔?」

  「是的,他是总婆婆的第七个孩子,排行在我父亲之下的老么。」

  「名字叫舍身?」纯太压低声音问。

  研士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因为他是总婆婆五十岁时拼着性命生下的孩子,所以才命名为舍身。」

  纯太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赶紧按住嘴巴,但已经太迟了。

  舍身以可怕的表情回过头,不过他只是怒瞪了一下研士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后便快步离去。

  纯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涌起一股罪恶感。不管怎么样,嘲笑别人的名字实在很没礼貌,更何况又不是他自己取的。

  眼见纯太站着不动,研士再次发挥假超能力:「别在意啦,不过是名字而已。相较起来,那个人只不过因为讨厌我的长相,就欺负了我好几年呢。」

  「长相?」

  「听说我长得跟祖父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对舍身叔叔而言,我的脸和他母亲的外遇对象,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像是很沉重的话题。

  因为外貌而长年被欺负,人格应该会变得很扭曲吧?不过这个人大概是扭曲过头,所以乍看之下反而很正常。

  纯太直直盯着他,研士则再次回了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但不可思议的是,从研士口中说出的「总婆婆」这个词里,完全感受不到厌恶或憎恶的感情。有那种成长过程,就算怨恨自己祖母也很合理,可是研士对祖母感觉甚至十分尊敬。

  更何况刚才在院子里,研士说他来此地只是为了见祖母一面,遗产什么的不重要。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性?

  原本不过是个模糊符号的「外曾祖母」,纯太第一次对她产生好奇心。而且,为什么自己的外婆会被外曾组母断绝关系?研士说不定知道原因。

  众人进了偏房,里头飘散着一股奇妙的味道。

  房间大约有八张榻榻米大,昏暗的房间深处挂着蚊帐,透过帐子隐约可见白色的床被。总应该就睡在那里面,可是却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蚊帐两旁有左右护法般穿着白袍的医生与护士,此外还有一名身穿西装,浑身散发知性感的男人,应该是律师吧?

  亲戚们捱着肩膀,挤在不怎么宽敞的房间里,刚才还大模大样地盘腿而坐的老头子们,现在全都毕恭毕敬地正座着。

  研士和纯太无法挤进房间,只好跪坐在走廊上。从房间里飞来不少「不知羞耻!」的眼神,不过研士将手放在纯太背上,让纯太觉得颇为安心。

  没错,自己并不想要遗产。

  只是想见见名为总的女性而已。

  「人都到齐了呢。」

  律师说道。

  他朝医生、护士点了点头,两人将蚊帐向上卷起固定住,像举行什么揭幕仪式似的。护士掀起被子,将躺着的人静静抱起。

  总是一名非常娇小的女性。

  穿着白色和服的她,体积只有护士的一半,长长的白发梳在脑后,黝黑的脸上布满无数深刻的皱纹,看不太出来鼻子和嘴巴在哪里。身体皱巴巴的,头盖骨好像可以如同假牙般啵地整个拿起来。

  但是,她的眼神强悍到令人畏惧。

  坐在床上傲视自己后代的模样,宛如站在树上俯瞰地面的猛禽,很难想像她已经一脚踏入棺材里了。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连刚才在一旁喧嚣不已的蝉也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微弱风铃声。

  总慢慢开口说道:「在我死前,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有如从地心发出的深沉声音。

  「你们全都不是死去爷爷的种。」

  ——种?

  是指植物的种子吗?

  不明就里的纯太偷瞄了旁边的研士一眼,随即吓了一大跳。

  冲击。

  完全符合这个形容词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半张,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研士。

  总说了那么了不得的话吗?纯太看向房内,所有人全都和研士一样呆呆地张着嘴。

  「我的七个孩子,每个人的生父都不同。不论是在这里的五个人,或是死掉的静生和满都是。在这里的所有人只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有我的血脉。」

  总的声音清朗,但是在场者全都动也不动,只是一味地将眼睛与嘴巴撑大到极限,紧盯着自己家族的长老。

  直到此时,纯太才终于明白总在说什么。

  不同种,也就是说不同父亲。

  (咦?等一下,可是研士之所以会被家里人嫌恶,就是因为他并非婚生子女,但如果七个人全是异父兄弟的话……)

  身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咯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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