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第几个小孩,因此迟疑了一下才出声。
「……我是,山田纯太,呃……」
「是满姑姑的孙子对不对?满姑姑是次女。」
什么三男啊次女的,纯太开始觉得有些混乱。总婆婆到底生了几个小孩啊?
名为研士的青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总婆婆出生于大正六年【※西元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排行老大。因为她那一代没有男嗣,所以是由她招赘来继承云出家。总婆婆一共生了七名子女,子女们也都各自婚嫁,生了孩子、孙子和曾孙。现在那些人正聚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虽然会被抽一大笔遗产税,不过据说能分配给这些后代的遗产大约有三十亿。」
「三十亿?」
那是纯太难以想像的金额。虽然不太懂,不过那些钱好像足以开发哆拉A梦或钢弹了。
「而那些人是这么想的——在总婆婆的七名子女中,没资格继承遗产的有两位。那就是你外婆满姑姑,以及……」
说到这里,研士偏过头,笑眯了眼。
「我父亲。」
「咦?」
「我父亲是总婆婆和别的男人外遇所生下的孩子,因为他的外表和其他兄弟姐妹完全不一样,总婆婆的外遇对象似乎是个流浪画家。」
虽然研士说得一派轻松,可是纯太还是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只好垂下眼,让薄荷糖在舌尖上打转。
接着纯太听见低低的笑声。
「抱歉,不需要露出那种表情。我想说的是,因为你和我在这里都不受欢迎,所以我们应该可以交个朋友。」
岂止不受欢迎,刚才那些人一齐发动的无言攻击至少让自己损血三百。父亲那边的亲戚全是好人,所以纯太从没想过居然会被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这样对待。
「我来这里是为了和总婆婆见面,财产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你也是吧?」
研士以夹着烟的手指拨起略长的浏海,那动作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纯太身边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有班导、体育老师、补习班老师以及家里附近的大学生,但研士给人的感觉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研士当然不可能会使剑或魔法,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妈说她不想和云出家扯上关系,可是我想试试单身旅行的感觉,而且我也没去过关东之外的地方。」
「哦,旅行的借口?原来如此。可是没想到大老远地来到素未谋面的亲戚家里,却被冷嘲热讽,只好躲到走廊避难。」
这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自动回答纯太没问出口的问题,自己的表情那么好懂吗?不过他常被人说面无表情啊?
纯太轻轻摸着自己的脸,研士弯下修长的身子,以认真的表情看着纯太的眼睛。
「你现在正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想法对不对?」
浅色的眼珠子映出自己的身影。
「因为我啊,有读心的超能力喔。」
「骗人。」
纯太立刻说道。
研士的眼睛眯了起来。
「开玩笑的。」
——被捉弄了。
纯太咬着口中的糖果,知道自己的嘴巴扁了下来。愿意借自己车钱的应该只有这个人,但他却是个摸不着底细的家伙。
「抱歉,说了些奇怪的玩笑。因为工作关系,所以我很擅长从别人的表情和动作看出他们在想什么。」
工作?
正当纯太想回问时,主屋那边喧嚷了起来。
两人同时回过头。
松子堂姑在走廊大声喊道:「律师说总奶奶醒了,叫大家集合。你们也快来偏房吧!」
终于要和大正年间出生的外曾耝母见面了。
虽然信上写说病危,不过以现场的气氛来判断,状况应该并非十分危急。连鬼都可以抓来吃的婆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要前往总婆婆所在的偏房必须先经过长长的走廊,因为不能发出声音,所以亲戚们个个都一副乖顺羊羔的模样,蹑手蹑脚地走在木头地板上。古老栏杆上雕刻着奇妙的妖怪和动物,替走廊另一头的偏房添上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好像一启动游戏就要去打最后迷宫的感觉)
纯太和那些人保持距离,与研士肩并肩走在最后面,这时从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你很碍路,研士。」
纯太回头,那是在主屋时唯一不因纯太注视就移开视线,给人傲慢感觉的男人。他看着研士的脸,发出不愉快的咂舌声。
「你们给我搞清楚状况。」
研士的表情瞬间僵了一下。
但不多时,温和斯文的笑容又再次回到了他脸上,
他用夸张的动作让路。「真是失礼了,舍身叔叔。」
语气虽然恭敬有礼,不过微微透着一丝瞧不起人的感觉。
男人再次咂舌,往呆呆伫立在原地的纯太肩膀上一按,将他推开,走到两人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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