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爸爸说过,尽量别让外面的人看到你吧~?站在那种地方的话,完全看得一清二……」
「妾身要出去外头。」
她打断他,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宣告。几乎是垂直俯视的他,显得非常渺小。他怔怔地张着嘴巴,似乎不明白她说了什么。
「当然,并不是要出去玩,是妾身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家的意思。」
「等……为……为什么!」
「妾身并非有什么理由才待在这里。那么,也可以没什么理由就离开吧——更何况原本妾身就只是心想,试着在这里住数周看看。换言之,妄身只是厌倦这里了。」
头痛更是加剧。难忍的不快感在腹部深处盘旋。她拚命压下,不表现在脸上。她知道起因是什么。自己这类的东西,想主动离开持有者时会伴随着痛苦——只要不是人类而是道具,这便是理所当然。
但没关系。她不会让自己的脚步被这种事情绊住。
总觉得头痛和不快感还有另一个理由,但她也在无意识间压下那点。总之她要离开。仅此而已。她想这么做。
「等……等一下!你不是要解开诅咒吗?」
「妾身可曾有一次亲口那么说过?只有你们说过而已。」
「那是……那个……可是——等一下,总之你先等一下!先下来吧!」
见他急得要命地说,她感到好笑。哼笑一声后,她说了:
「哈。妾身都说要离开了,为何非得下去?想阻止妾身的话,你自己爬上来啊。」
「……!」
于是他走向这棵巨木,伸长那双小手——真的开始单枪匹马地爬树。她大吃一惊,只能从树上低头看着他。
他拚命伸长短小的手脚,捉住突起的树枝或是树干上的瘤状刺,一点一点地往上爬。那张脸庞笔直地看着自己。
她低头望着他,动弹不得。这棵树对小孩子来说太高了。他根本不可能爬到这里来吧。早晚会掉下去。一定会掉下去。不出所料,他失去了平衡。但惊险地捉住了另一条树枝。吁一口气。是谁吁了一口气?他再次开始往上爬。他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想阻止自己吗?为何?他不可能爬得上来。为何?为何要用那种仿佛他捉住自己后,就不会再放开的坚定眼绅注视着她?为什么汗流浃背,还要继续驱使身体往上爬?这对小孩子的肌肉来说绝不是易事。可以看见他的手脚在颤抖。可以看见他被瘤状刺等划伤的掌心上渗出红色鲜血——
「咕……!」
有什么事物在自己心中扑通跳动了一下。至今感觉到的头痛更是加剧。呕吐感。不快感。又是头痛。头仿佛快裂开了。心浮气躁。无可救药地心浮气躁。不论是对他的眼神,还是对这阵头痛。
这段期间,他终于抵达了自己的脚边。他探出头来,咧嘴得意微笑,像在说「怎么样?我爬上来了喔」一般——
「呜呜呜……!」
头痛更是剧烈。脑内仿佛发生地壳变动。平衡感猛然晃动失衡。好痛苦。好难受。粉碎。粉碎。如果能消除这份痛苦,她才不需要头部。所以最好粉碎吧。最好猛力撞击头部,然后粉碎吧——!
只要她想重新站好,就能重新站好。但是,她不想这么做。
没错。即使就这样头下脚上地掉下去,她也不可能死亡。头盖骨也不可能裂开。毕竟她是受诅咒道具。她只是祈求,希望单纯又冷酷的冲击,能掩盖过这阵几乎令她发狂的头痛。
所以——
她刻意将自己交给失衡的平衡感,将身体抛向空中。
飘浮感,然后是坠落感。
治好吧。治好吧。治好吧。治好吧!
她闭上双眼,将身体交给重力,仅是祈祷着这件事。
然而,这时传进耳中的——却是完全预想不到的声音。
「危险!」
她不由得睁开双眼,这时又再次看见了预想不到的光景。看见了不可能看见的光景。
为了非人事物不值一提的坠落。
再平凡不过的孩子竟为了救她跃向半空中。
……然后,结果自是不用说。
她默然不语地望着那一幕。
染红的庭院泥土。头部流着鲜血,动也不动的他。
当时,她感觉到的是——
*
然而,她的回答非常简短。
「不知道。」
然后划下仅比先前锐利些许的一刀。因此,少年大腿上也出现了一道比先前深了些许的伤口。他的力气似乎一瞬间消逝,终于跪在地上。
在背后虎彻的前方,可以听见箱形的恐祸她们发出了悲痛的呐喊。尽管那些声音传进他的耳里,但意义大概没有传达进他的大脑吧——妮露夏琪心想。夜知春亮的双眼显得迷蒙失焦,握着似乎有什么力量的黑剑的手也在颤抖,剑尖抵着地面,没有再拿起来。
妮露夏琪将手中的村正伸到跪坐的他眼前。
「吾认为已经够了。可以结束了吧?」
「先起头的是主人吧。妾身没有异议。」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