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四章


  春亮正实际挥着练习用的白剑——是叫作「亚里乌斯」吧——练习如何给予敌人一击。当然练习对手是莉莉海尔,她正以捡来的铁管挡下攻击。

  春亮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单调的练习。即使气喘吁吁、肩膀猛烈上下起伏、额头上浮出了斗大的汗珠,依然只是定睛望着前方,鞭策手脚。那双眼睛注视着的肯定不是莉莉海尔,而是更加前方的某个人。

  春亮往前疾冲。莉莉海尔就像标靶一样,轻轻动了动以下段姿势握持的铁管前端,碰向春亮的剑后——

  (啊!)

  光是如此,他就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是脚使不上力气吗?

  「……先休息——」

  「还不用。这没什么……而且我好像终于掌握到诀窍了。再一次!」

  春亮制止莉莉海尔再说下去,重新站起,目光炯炯地再次举起剑。衬衫被汗水浸得透明。全身上下满是废墟的泥土。是因为刚才跌倒的关系吧,可以看见手肘一带有擦伤。但是,春亮当然不会将此放在心上。他大喝一声,再度袭向莉莉海尔。她像在说「真没办法」般,挡下袭来的剑——

  (那个大笨蛋……)

  这也许已经不是视野狭隘了。就他的情况来说,是盲信又狂热追随。

  春亮已经被救出此叶这个目的附身了。

  (可恶。这样子非常危险喔……)

  那份危险不只局限于这个时候。他打算以这样的状态站在战场上。在现实中挥舞长剑,与敌人性命相搏以救出此叶。

  春亮在战场上也会这么说吗?望着前方,说这没有什么。

  即使手臂被砍下,脚被砍下,也会说这没有什么吗?

  想像有了那副场景后,菲雅不寒而栗。

  大家都没有察觉吗?谁也没有想过吗?对这种想像抱有真实感的人只有自己吗?

  菲雅感觉到一股寒意包覆住自己全身。这无庸置疑是恐惧。而为了缓和这份恐惧,只能看清楚原因何在。

  所以她凝神细看。承认了藏在心底深处的可能牲。

  ——再这样下去,春亮可能会丧命。

  她想相信不会发生的可能性比较高,况且这也是绝对不容发生的事情,但这是最糟糕的可能性,也是无可撼动的事实。连神也无法否定。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允许它发生。菲雅察觉到了。

  正如春亮想救出此叶一样,正如莉莉海尔想为伙伴报仇一样——在自己心目中,只要那么做就够了,为此不论做什么都愿意的觉悟——她拥有的绝对性目的就是这个。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什么都愿意做的话……

  为了那个绝对的目的,自己该做的最好办法,究竟是什么呢——?

  入夜返家途中,锥霞忽然发现菲雅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见她放慢脚步,于是配合了她。春亮与黑绘没有注意到她们,走在不远前方。

  「……锥霞,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吗?」

  可能是不想被前方的两人听见,菲雅的声音近乎呢喃,因此锥霞也小声反问。菲雅依旧望着前方,侧脸被头发遮掩住,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锥霞为什么——要协助春亮呢?」

  「问我为什么……是为了救回此叶啊。这还用说吗?」

  「这我明白。可是,我不明白你不惜让那个女人砍伤自己,也想积极参与的理由。」

  锥霞心想,就老实回答吧。

  「我是基于自己的理由。因为此叶不在的话,有个问题就无法得出正确答案。她不回来的话,我会很伤脑筋。」

  正确的答案。想知道的答案——该阐明的未知?伤脑筋,真是蠢毙了。

  「所以,你才会尽全力协助春亮吗?」

  「是啊。因为我们绝对想达到的目的互相一致。」

  可以听见菲雅缓缓吸一口气的声音。接下来发出的话声也很平静。

  「——就算春亮会杀人也无所谓吗?」

  锥霞险些停下脚步。但这也是自己心中早已想过的事,也是莉莉海尔没有说出口的事。在通往夺回此叶这个结果的路途上,有可能发生的事。

  「即使那把毒剑有那样的效果。」

  停顿了一拍后,锥霞又说:

  「夜知不会杀她……动手的是『我们』。」

  「这是强词夺理。」

  「也许吧。」

  锥霞老实承认,接着发现菲雅不在自己身旁。回过头后——

  「那也是一种思考方式。但尽管如此,还是和我的想法——不一样。」

  菲雅停下脚步,略微低头,表情依然藏在头发底下看不清楚。

  然后用着比至今更小的音量,仅在口中念念有词。

  「杀人的人,不管何时变成被杀的一方,都不奇怪。世间常理就是这样……需要觉悟……那也许……算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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