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被揍了一拳的可能性一样,你真的也有可能当场被她砍死。愿不愿意聆听我的恳求,对她来说,真的就只是先踏出右脚,还是先踏出左脚的差别而已。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只是偶然而已……」
锥霞也将她的脸庞靠近春亮。眼角依稀可以看见某种发光的东西。
春亮如遭雷击。世界一阵摇晃,原本偏离正轨的真实感断层重新衔接。
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又是什么状况。
就真正的意义而言,他总算明白了。
「小菲菲和小锥锥说得没错。我明白你很受打击,可是,不正视事实就是事实的话,就无法往前迈步。要是在作着白日梦时死去……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春亮缓缓转动脑袋,望向三人的脸庞,然后用力吐一口气。
「说得也是呢。对不起——也谢谢你们,菲雅、班长、黑绘。」
他带着「我已经没事了」的意志颔首。三人散发出安心的气息。
春亮带着和方才逃避现实的笑容完全不同的苦笑,拍拍还揪住自己衣领的菲雅手臂。
菲雅一瞬间「呣」地鼓起腮帮子。
「哼!」
然后像在掩饰害羞般,将春亮推向棉被。
——已经是傍晚了。
菲雅一只手拿着仙贝袋子,嘿咻一声坐在缘廊上。会选择缘廊,当然是因为醒来了的春亮已经坐在那里怔怔发呆。
她一面咬碎拿出的第一片仙贝,一面斜眼瞥向春亮,拿出第二片仙贝后,将它立直。
「要吗?只是一片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分你。」
「天真是要塌下来了呢。不过,这次就算了。因为我的胃部还在抽痛。」
春亮摸着肚子说。「是吗?」菲雅将第二片也塞入自己口中。真好吃。
「别吃太多,快要吃晚餐了吧。」
「今天没有吃午餐,所以要用仙贝补偿。」
考虑到损伤程度,今天最好不要再乱动——两人都收到了这样的指令。所以,现在是锥霞和黑绘在厨房准备晚餐。
他们两人正单独相处。
坐在同一片缘廊上,望着同一座庭院,吃着仙贝。
身旁春亮的温度,仿佛透过缘廊地板传了过来。她已经可以承认——很舒服。待在春亮身边,像这样沉默不语,不知怎地都让人很舒服。很幸福。很想永远保持下去。
(可是……)
有什么不太一样。
现在,只有现在,她忍不住这么想。内心忐忑难安。有股焦燥感从另一侧抵制着幸福感。她乐于接受这种情况真的好吗?——就是这种罪恶感。
呿!菲雅在心底咂嘴。真是的,真教人束手无策。
不管在或不在,那个女人都很碍眼——
「对了,莉莉海尔召集来的那群人呢?」
「……搬得动的,我请黑绘都搬出来了。紧急处理以后,就将他们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叫了救护车。之后我就不晓碍了。」
「这样啊。」
思绪的焦点,再度从这个话题转移到方才思索的问题。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他们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的时间不断流逝。唯有咬碎仙贝的轻脆声从自己口中传来。自己吃了多少片,她早已不再去数。春亮也没有再提醒她别吃太多。
就在这时——响起了「嘟噜噜噜噜」的电话铃声。春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恩·尹柔依。」
「接吧接吧,我也要听。」
两人一起将头凑向同一台折叠式手机。菲雅的脸颊因此贴在了春亮拿着手机的手上。她内心一阵骚动,但刻意不去思考。现在通话的内容比较重要。
「喂?怎么了吗?接到了其他新消息吗?」
『——吾之回答,予以并非如此的报告。』
感觉到春亮握住手机的手指悄悄放松了力道。
「那么……是什么事?话说,你们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吾之回答,是。已经掌握了大致的情况。这通电话的用意——单纯只是谢罪。』
「谢罪?土包子女,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恩·尹柔依似乎对于听见菲雅的声音感到纳闷,但还是立即镇定了心神答道:
『关于村正此叶的记忆,之前有一部分我刻意没有说明。那不是「丧失记忆」,而是「变回了过去的她」的现象,说明这样的说明。』
「那有什么不同?」
『也就是那无法挽回。她从一开始就并未拥有该取回的记忆。她并不是遗忘了——现在的她,是尚未与你们一起制造回忆的人。因此吾之发言……如果单纯只是向她攀谈、向她诉说回忆,或是给予刺激这种「常见的做法」,可以断言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感觉的确是那样子没错。虽然我不想相信。」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