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过夜……或许也是不错的办法呢。如此一来那个,应该就能够稍微消除初次在陌生人家里过夜的切子心中的不安。而且让她们一起睡,也能成为阻止某人夜袭的防波堤呢。那…那个——我先声明一下,因为我是班长,若是为了防止同学犯错而要我担任那个职务,我是毫无意见,也就是说——”
“在下同意上野的意见。”
此时完全没料想到的人物开口说话了,是一直默默听大家对话的溃道。
“别校的女生住在男学生的家里,虽然知道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身为老师的在下绝不能置之不理。为了防止过错发生,就让在下跟她睡同一个房间吧。”
“什么?”
溃道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讶异地说不出话的锥霞。然后单纯地询问:
“有什么问题吗?在下觉得老师比学生更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呢。”
“……没有。老师你说的…没错……”
不知为何,锥霞失望地垂下肩膀并沉痛地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却散发着“错失千载难逢之机会”的氛围。这是为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
“那么在下就留下来叨扰了,不需要帮在下准备餐饮跟换洗衣物。无须客气。”
面对正经八百说这些话的溃道,春亮他们只是无言地面面相觑。
原以为读书会结束后,就能够从这老师带来的紧绷感得到解脱——
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太天真了呢。
即使在梦中,脸颊的伤痕还是会痛。
(……刹。)
浮现出妹妹的名字。浮现出她的笑容。浮现出她平常戴在头上,为母亲遗物的小花发夹。还浮现出她懦弱的微笑、幼犬般的下垂眼、就算是一点小事就说对不起的毛病。
那或许是这个梦萌生的一半理由。类似的伤引发疼痛,所以才会触动回忆一
然后另一半的理由,铁定是学生的询问。过去的伤引发疼痛,所以才会触动回忆。
触动不愿回想的回忆。
片段画面在眼神深处闪过。包包的伤痕。曾几何时,两姊妹不再一起洗澡。叽嚓叽嚓的声音。一再消失不见的室内鞋。为什么自己没注意到。叽嚓叽嚓的声音。懦弱。微脏的美工刀。叽嚓叽嚓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早晨。当她回头说“我出门了”,却是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叽嚓——
残留的是痛楚。闪亮的刀刃,与划过脸颊的热度。
残留的是伤害。被疯狂控制的妹妹,之后在刹那间回复的——有如奇迹,有如诅咒般的理性与理解的光辉眼神。在绝望的情形下了解自己做出伤害姊姊的事情,内心有如中了致命伤地后悔不已。
然后残留的,是哀悼。
低头看着妹妹从建筑物顶楼跳下来的暗红色身体,自己内心——
脸颊的伤感到疼痛。痛楚、伤害、哀悼。
痛楚诉说着自己的软弱。诉说极度软弱的自己所犯的过错。
自己若够强的话,是否就能拯救妹妹呢?
若强到能够守护任何事物,察觉所有事物的话——
啊,所以。
才希望自己是强大的存在。
虽然知道为时已晚,但如果那么做能作为补偿,能当做是向遭到诅咒那种不甚了解的东西玩弄,而失去性命的妹妹赎罪方式的话。
必须要变强。
所以,要更强、更强、更强。
(必须……得要变强……)
没错,变强,变强。要变强、变强、变强变强,让自己在这次有能力保护某人。
因为想上厕所而醒来。可能是在读书会上喝了比平常还要多的果汁跟茶的关系吧。正因睡眠时间又比平常短,所以更想一觉到天明……但都醒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春亮半梦半醒地走向厕所,当然也是半梦半醒地上完。就在他背着手把厕所门“啪哒”地关上时,忽然有微微的怪声传进耳里。
是硬梆梆的声音……“喀”的一声。
“……?”
这不禁让春亮感到在意。于是他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到客房所在的缘廊。因为他觉得刚才的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缘廊。就季节上来说已经是冬天,平常都打开的缘廊玻璃门,到了晚上当然就会关上。从隔着庭院与缘廊的玻璃门透进来的月光,以极淡的色调照着春亮的脚边。靠着那道自然光,春亮好不容易来到当初带溃道与切子进去的客房前面——
(喔唔!)
溃道就在那里。她仿佛守护这房间的保镳似的,闭着眼睛坐在纸门前面。身体微微靠在其中一只立起的膝盖,另一只脚则像是盘腿而坐。摆在那只脚上的当然不用说,就是她单手握着的铁铲。恐怕刚才的声响是那把铁铲因为什么动作而撞到地板发出来的吧。
(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睡觉……?而且还是这身打扮……!)
溃道并没有穿平日常见的运动服。上半身是短袖的体操服,然后下半身——只有内裤。笔直又修长的双腿在淡淡的月色照耀下,仍然没有失去她的白皙度。乌溜溜的长发与白色立起的膝盖,带有某种幻想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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