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晚上的病房。这里不是文化祭的店铺,真的是医院里的其中一间病房。
那儿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穿着病患服,是留着阴阳怪气的长发,在病床以上半身坐起来的男子。另一个人的头发比他更长,是穿着黑色医师袍,坐在病床边铁管椅的男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拍明从包包里拿出面具,然后放在病床上。
“先把这个还给你,日村。倒是幸亏向你借了这个,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是吗?很高兴它能派上用场呢,室长。”
日村一面轻轻点头,一面轻声回答。
“不好意思跑了这么多趟,只希望没有妨碍到你疗养身体。”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室长亲自来找我。”
“这表示我相当赏识你。加上当我妹妹的搭档是令人心力交瘁的工作……而且,我也很欣赏你的能力。你的观察报告一向很正确,而且我对那份‘巴士底监狱之人’打研究报告非常感兴趣。与刚开始比起来已经了解很多了呢,像是能够只让声音传达,或是气势过于强烈——譬如说杀气缠身时,存在感就会显现之类的。看来无法用在暗杀上呢,真遗憾。”
日村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这个既安静又无霸气,存在感稀薄到没特别注意就会忽略的男子,又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不过——劝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诅咒比较好吧?因为你的存在感已经稀薄到不需要戴面具的程度。我们是研究员,不是像家族会那种狂热的信徒。只要认定有危险,我也赞同把所有权归还给研究室长国。”
“……是,我知道。”
“知道就好。没有啦,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也不是在恐吓你‘马上就会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我只是单纯以上司的身分给你个忠告。若是为了观察或研究是没关系,但希望你不要过于用在玩乐般的事情上面。没错,譬如说——”
他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仿佛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像是,为了让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从分室逃脱,之类的吧?”
“唔——”
日村露出动摇的表情,拍明则嘻嘻地笑起来。
“若她恢复自由之身后,为了再度接受指令,可以预测到她会试图寻找比布利欧的下落。于是你跟她做了个交易对吧?如果接下来能把自己指定的少年杀死,就会告诉你比布利欧的下落。还有,如果接受这个交易就放你走。而我是今天早上来找你借这个,嗯~因此时间上算是相当紧迫,好危险呢。”
“……”
“好了,你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当然,那我也知道。未知变成既知的感觉总是很棒的——我早就知道你对锥霞抱持爱慕的情愫。但是,锥霞对谁抱持爱慕之情,这件事在你正确的报告里,至今连一行都没有记载对吧?这真奇怪呢~你是锥霞的搭档,总是待在她旁边,照理说有什么事情都应该要立即回报。”
拍明从椅子站起来,开始在病房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徘徊了好几圈以后,他停下脚步的位置是窗前。他望着窗外,从口袋拿出卡洛里美得开始咬。
“……你早就看出来了。当我为了带锥霞回去而来这里的时候,锥霞在最后会亮出自己的思慕之情这张牌。届时,我会怎么做?哈哈,果然如你所预测的,我承认她的想法并且让步了喔。因为,这不是很有意思吗?那个锥霞,那个无法摆脱祸具的锥霞,竟然会凭自己的意思喜欢上某人呢。”
望着天色渐暗的窗外,拍明抖动长发与肩膀笑道:
“然后,这可能是你更进一步的想法吧?如果我知道那件事,就会觉得有趣并加以推波助澜,最后很可能帮忙促成她的恋情——嗯,关于那个部分,是有点不一样。我是个研究员,尽管对方是我妹妹,也不会轻易插手观察对象的事情。照理说你自己也很清楚才对……不过,如果接下来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或许会考虑那么做吧。毕竟对毫无反应、停滞没进展的试管里加点药品,是很自然的事情呢。”
他咬了第二条卡洛里美得,因此又多了一百卡洛里的热量。
“结果,你在这时候感到危机感。至于是针对什么的危机感,基于考虑到你个人的名誉,我就不说出来了。因为那个危机感,你便决定利用奥拉翠耶杀死一名少年。自己亲自动手的话总是不妙,而刚刚说的那个面具,也不能用在暗杀上。最重要的是,要找跟自己完完全全没有瓜葛的人杀那个少年。其实每个人都有那种丑陋的心态……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做出那种决定吧?譬如说锥霞害你受伤的时候,说了什么话之类的。”
“……”
“根据我的观察,那个杀意似乎算不上是极度明确,大概就是‘可以的话,希望他死’。不过那还是很大胆的行动呢。”
这时候拍明的视线移动到眼前的玻璃窗上,因为映着原本不发一语看着床铺的日村,望着拍明背部看的模样。
“想问问题吗?可以,提问很重要。最近的学生都不问问题,真的很伤脑筋呢。”
“上野……研究员…她,真的有心上人?”
“没错,现在列为观察对象,并无法带回来。虽然在室长权限下还隶属于研究室长国,但实质上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至于你的工作——负责进行箱型的恐祸报告这个职务的伙伴,应该也有必要换人了。不过我还在考虑要找谁,反正,一切都等你出院再说。”
日村与黑漆漆的窗外重叠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眼光。
“……不处罚我吗?”
“我不是说过了?你是个优秀的研究员,而你也将像本次事件这样,成为创造新的未知之要因,那不是很有趣吗?所以我特别不处罚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