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E。帮她剪头发、看她画画的朋友。某天她不见了。那一天,自己从窗户看见爱蕾娜被访客牵着坐进那辆车,以及笑着送行的神父。在那之后有好一段日子,餐点都前所未有地豪华丰盛。当神父从机构领养了新的孤儿取代爱蕾娜时,自己终于领悟,这里并不是教堂而是牧场。有的只是等待出货的小母猪。
在深夜的礼拜堂,她看见神父一面仰望着挂在正面墙壁上、十分脏污的大十字架——一面在哭泣。啊啊~神啊,我犯了罪,请宽恕我。真惊人,他也会有罪恶感吗?也会有人的心吗?这世间没有纯粹的邪恶吗?
而后神父发觉她正在一旁观看,满脸泪水地紧抱住她。不断反覆着『对不起、对不起』好
一阵子——之后脸上的泪水突然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我总算发觉,你对我是最重要的,艾莉丝。所以我一直没有把你卖掉,而将你留在身边。至今让你感到寂寞了,对不起,今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啊啊,让我好好爱抚你美丽的头发,那让我想起我的母亲。我爱你。
……她知道,对神父来说这是忏悔,但对她来说却带来了新的绝望。
年老的神父似乎决意不让她逃跑,在十字架底下抚摸着十二岁的头发。自从爱蕾娜不见后就开始留长的头发,被神父抵在鼻子前,像吸麻药般吸闻。
茫然望着遥遥高挂的十字造型,感受着头发上丑恶的鼻息,她心想。
——神啊,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好臭,好恶心,好想吐。变态。全身起鸡皮疙瘩。好想杀了他。太可怕了。
——神啊,这是什么惩罚吗?
好想死。好痛苦。舌头舔舐头发的触感令她作呕。蠢蠢欲动的水蛭的幻想。
——神啊,为什么您不救我?
——神啊,我可以诅咒您吗?
感觉到振动。舒适的1/f摇晃。
背后有着柔软的触感。椅子——不,是座椅。引人入睡。这也难怪,因为直到刚才都在睡觉。睡觉?为什么在睡觉?自己直到刚才…都在做什……
才刚思考至此。
一下子全清醒了。
『……日村!』
『醒了啊?心情如何?』
脱下面具的日村正握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席上。那若无其事的表情令她升起杀意。
『你做什么——回去!为什么丢下夜知他们!』
『因为没有理由救他们。』
注视着车前灯锐利地侵蚀黑暗,日村嘴角一弯。
『而不用说,你就有必要救了。你是我的搭档、室长大人的妹妹、贵重祸具的持有者——也是应该要接受我的爱的女人。不管陷入怎样的窘境,像个正义英雄般赶去救你,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开什么玩笑!你刚才说了,比布利欧家族会很疯狂。把夜知留在那种女人身边,不晓得会对他做出什么……!』
『我是说过。可是与我无关。那家伙无论被比布利欧杀掉、凌虐或者侵犯都与我无关,我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就算这样,也不用只特意救我而不管他——你……你一点也不感到心痛吗!』
由于愤怒而缺氧,呼吸紊乱。
没错。那家伙才刚说过幸好有她在,结果现在却只有她在这种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厚脸皮地待在这种安全地带——
自我厌恶使得她感到晕眩作呕。早知会变成这样的话,就不那么轻易让他救出自己了,就算使出『黑河可怜』也要待在那个地方。之所以没能这么做——虽说只有一瞬间,但她却心想『这下得救了』而感到安心,全都因为自己内心的软弱。她不禁诅咒自己的大意。
『伤脑筋,怎么觉得好像在上公民与道德课啊?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一丁点也不心痛,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什么……』
『比布利欧家族会。夜知家。箱型的恐祸。关系到这些东西所发生的事象本身让我很感兴趣——而加以观察就是我的工作。好啦,结果那个实验牧场里混进了一位名叫上野锥霞的VIP。该怎么办?确保vIP的安全是理所当然的吧?但这时能对已经布署好的实验牧场伸手采取什么行为吗?怎么可能!思路正常的研究者怎么可能让难得的机会泡汤?当然是尽可能不去干涉牧场本身,只取走混进实验里的异物——』
实验。观察。他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事关那家伙的性命耶!
胸口隐隐作痛。从以前就刺在心底的棘刺,非比寻常地刺痛。
『……全都是…为了研究…吗?』
『一点也没错。我们只要将被赋予的研究课题完成就好了。』
怦通。棘刺震动。至今刻意无视的棘刺。只因为对自己不利,所以才视若无赌的棘刺。
『那样子……那样就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的道具罢了。』
『当然。我们原本就像是暗曲室长的道具吧?换作别的说法,就是作为零件的齿轮。能够回答关于祸具的一切,未完成的万能机械——我们只不过是形成那万能机械的一部分。这种事情,打从以前就——』
是啊,打从以前……就很清楚。
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是道具,是齿轮。
遮住双眼不去看重要的事,对于早在很久以前便注意到的棘刺视若无赌,作为一个齿轮而运转。虽然不喜欢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