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如此,那异常的存在还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春亮等人,嘴里一面喃喃自语。仿佛是在看一部拍得很烂的恐怖片一样,呈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恐怖光景。

  但是当佩薇前进了几步之后——

  一条宛如绷带的细长布条,从校舍的下方伸到了这个顶楼。

  因为太长了,所以只看得到前端。起点不知是在下面的楼层抑或是地面。那条布仿佛有生命似地动作,卷起佩薇的腰,瞬间抬起她的身体。她惊觉之后表示出抵抗,但似乎由于伤势而脚的踩地力不灵光。

  「——!」

  之后佩薇被布条带走,消失在护栏的另一侧——消失在雨滴密度渐渐增大的另一侧。

  被留下的只有寂静。和雨声同义的寂静。破坏的痕迹、如渲染水彩画般的石榴色。

  困惑数秒后,春亮才终于察觉可以将这些要素视为平静。

  敌人离开了。

  「什……什么啊……?」

  没有回应。顶楼龟裂、扭曲的护栏没作任何回应。尽是不明白的事情。

  (不过呢……总之是击退敌人了……)

  肩膀放松。由于毫无做准备运动就突然闯进战斗,全身的肌肉猛烈地紧绷。

  雨势逐渐增大。

  被淋湿的制服变得沉重,布贴着手腕,这时才想起伤口很痛。此叶在千钧一发之际挪动了身体,因此勉强避开伤到骨头或神经,但伤口就是伤口。

  一面期待着雨水冲刷走血迹,春亮一面叹气。

  可是——此时他耳中听到难以置信的声音。

  「第八号机关•碎式圆环态『法兰克王国的车轮之刑』——祸动!」

  顺从本能发出的寒颤,他忘我地将手中握着的村正推到前方。幸亏他天生的反射神经,刀子总算是挡下了袭击。

  挡下了菲雅对春亮施展的攻击。

  车轮与刀子相抗衡。菲雅握着拷问道具的边缘,眼神空洞地现身春亮面前。口中发出嘻嘻笑声,其温柔的呼气气息接触到春亮的嘴唇。

  「惨叫声……我想听惨叫声。我……就是为此而被制造的。我……那个……」

  「快点回复心智!结束了,敌人已经逃了!菲雅!」

  惊人的力道。她使力推着车轮贴近。春亮拼死地撑着,结果手上的伤阵阵刺痛,因此一口气失去力气。要被切过去了!正当他因而感到颤栗的剎那——

  「……你!到底在做什么!」

  惊人的怒吼声自刀子发出,夺走春亮手臂的控制。打退车轮的同时,此叶的黑鞘重击菲雅将她打飞。

  横躺在被雨水完全濡湿的水泥地的菲雅,就这么无法动弹了好一会儿。数秒经过,自她手中的延伸出的立方锁消失,而连系着锁链的拷问刑具也变回了原本的魔术方块。

  「啊哈……啊哈哈哈……」

  笑声听来些微抽搐着,但春亮知道,菲雅回来了。

  她缓缓起身。静静地抑制发作,濡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呆立原地。她突然举起手:

  「……雨吗。这也是第一次。是吗……原来是这么地冰冷。哈哈,这么一来,身体——还有脸,不就都全湿透了吗……」

  她一如往常,似乎想要蒙混过什么。可是结果没能蒙混过去。春亮烦恼着要对她说什么,她却抢先一步发言:

  「……你明白了吧?你想知道的我的真面目,就是这样。」

  她背对着春亮,声音听起来十分细微而哀伤。

  「春亮。你会怎么看待我?那家伙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杀了好几百人,而且是为了如此杀人才被制造的。正因如此,这双手、这样的我才会被诅咒。反复受到诅咒,最后很讽刺地,受尽诅咒后拥有了人类的意识,才得以察觉罪恶这种概念。」

  「……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哈,真的吗?我有自觉。提到罪恶,我有自觉自己是个最差劲、最恶劣的道具。啊啊,对了,春亮,我听说你的体质之后也松了口气。不会被受诅咒的道具带来的诅咒影响——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前最害怕的事。我有讲过吧?我的诅咒单纯就是『常有的事』……令持有者发狂,无法克制自己地想要使用我。不管是怎样的圣人君子,只要持有我,就会变得像我最初的拥有者……像那个城主一样的狂人。使用我,只为了寻求快乐,拷问、处刑他人……这样的存在,不叫罪孽深重叫做什么?」

  「所以——我就说没问题了嘛!这种事无所谓吧?因为对我完全无效呀!因为这是体质问题,所以将来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今后也可以安心!」

  春亮尽量以开朗的语气说着,但却看到菲雅摇着后脑勺否定他。

  「不对。想起以前的事,想起我还是我——我察觉到最基本的问题。我努力地追求愿望与希望,却从没想过,这是多么愚蠢。我想去忘记,想当没发生过。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

  「菲雅,冷静一点!你在说什么?」

  面对问题,作为答案的问题迅速地接连发出:

  「我有罪。杀了太多人的罪。所以有着受到诅咒的罪。那么惩罚呢?惩罚是什么?」

  这之后又经过了片刻沉默。只有雨声啪答啪答,嘈杂地唱着歌。

  菲雅静静转头,被液体淋湿的脸面向春亮——用着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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