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交给我吧。我总算——全都明白了。」
未由缓缓地站起来对爱莉莎这么说。
「你说交给你……未由不是被那家伙《支配》了吗?」
「那个人已经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了。因为我跟她约好要实现她的愿望了。」
「约好?」
「嗯。带着我四处逃窜的时候,郡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呼唤着我。之前那份意念太强大了,以至于吞噬了我的意识,不过刚才则秋先生的《支配》更强,让我得以清楚地听见。所以我才明白了那个人呼唤我的理由。」
我觉得好奇,于是插嘴说:
「你说理由,她不是想喂未由喝血吗?那家伙可是说了她在喂食哦。」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八朔则秋说,但未由却摇了摇头。
「不对哦。那个人的确是想把血给予渴求鲜血的我,不过那是因为有求于我的关系。那个人一直在拜托我。」
「你说拜托是拜托什么呢?」
于是未由悲伤地凝视着菜津。
「——杀了我……那个人一直都是这么期望的。」
不过听了这句话后,爱莉莎露出了不能认同的表情。
「你说她想死?那她为什么《支配》解除后还是想要攻击我们呢?」
「那是因为不知道爱莉莎想要做什么。说不定会受伤,说不定会痛……她只是讨厌这样吧?」
「这个嘛……或许吧……」
「对那个人来说,我是第一个语言相通的『同族』。所以她只能拜托我,而且其他人也无法察觉她真正的想法。」
「少骗人了!」
叫声响彻周遭拒绝了未由所说的话。仔细一看,八朔则秋尽管全身烧焦,却还是试图站起来。他用充血的眼眸瞪着未由,同时吐着血说:
「菜津她……不可能期望这种事情!因为理性尽失只靠本能活下去,她绝不可能主动选择死亡!」
未由看起来像是怜悯他,又像是有点生气。
「那个人也有心啊。就像你所说的,被冲动吞噬的身体与本能不容许自杀,可是仅存的心却诉说着想要结束了。那个人让我隐约看到的记忆真是太过分了。你们八朔家一再做出的事情——让她绝望了。」
八朔家为了维持血统纯正与力量而不断把菜津做为母体的做为十分异常。而且还持续了五百年之久。虽然八朔则秋说过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失去了理性,但真正让她崩溃的或许是八朔家也说不定。
「不对……我跟其他家伙,跟把菜津当作道具的祖先们不一样!我不像祖父或父亲那样……把菜津当作自己宣泄情感的人偶,或是再怎么受伤都不会死的实验台!我爱着菜津。可憎的陋习也要在这一代结束!我不打算把菜津交给其他家伙!」
「——那全都是你的一己之私哦。你曾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过菜津小姐吗?曾问过菜津小姐的想法吗?如果只是藉由《支配》的力量迫使她屈服,单方面地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那么对菜津小姐而言,你跟过去那些人其实没两样哦。」
「我……跟祖先们一样?」
他恍惚地反覆着说。
「如果真的爱着那个人的话……那就认同她的心愿吧。」
未由对膝盖一软手拄着地面的他说。
然后迈步走向痛苦地按着肩膀的菜津身边。
「咕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菜津低声呜吼,却没有像面对爱莉莎时那样散发敌意。气息紊乱的样子与其说是激动,倒不如说是因为肩膀受了重伤的关系。源源不绝流出的鲜红血液不见停止的迹象。爱莉莎见状对未由说:
「未由,因为被《天使王》之剑砍伤的缘故,那个伤口恐怕不会再生了。既然伤势那么严重,放着不管迟早也会……」
她大概是想告诉未由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吧。可是未由稍微转身摇了摇头。
「那就得给她个痛快才行。毕竟——她过去一直都在受苦啊。」
未由的眼里带有坚定的决心。我看了也无法插嘴多说什么,只好目送未由咏唱着《姿态语言》走去。
「——掠夺就是幸福。在满是令人晕眩的血红深处中,其勇猛之姿因疼痛而颤抖。毁灭希望的悲伤之王。」
未由越接近,菜津的表情看起来就越安祥。她不再龇牙咧嘴,呜吼声渐趋微弱,如野兽般的眼神也变柔和了。
然后菜津彷佛忘了痛苦般将手抽离伤口,迎接未由似的展开双臂。
「啊……啊……菜津真的——」
看了菜津那个模样,八朔则秋茫然地呢喃着说。
「颤抖吧、翻滚吧、莫忘彼日,煎熬于永劫之人——永无止境的叹息。泪水干涸,赤红色的愤怒涌上心头——叹息撒下愤怒的种子,愤怒催生火焰的大地,王者只是一味地洒落灼热之泪——」
未由来到菜津正前方,并且举起了双手。
菜津回应似的露出淡淡微笑。那模样美得夺目,让我不禁屏息。
「菜津笑了……」
我听见八朔则秋好像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的呢喃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