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直到不久前为止,我也曾怨恨过自己为什么得救,甚至对于「没救到妹妹,自己却苟延残喘」的这件事有种罪恶感,认为不如全家一起死了还比较轻松。
可是——
「不是这样的!」
美澄清楚道出的这句话,同时也为我表达了心声。
「的确,失去重视的人一定会觉得悲伤,然而在那之后,仍会有喜悦诞生,也有办法获得幸福,所以,感谢爱莉莎是理所当然的。」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抚着爱莉莎的脸颊。
正如她所言,虽然总是会有痛苦及觉得不合理的事发生,但是对于现在能活着的这件事,要抱持着感谢之意;如果死了,就再也无法获得新的感情羁绊,或是有趣的回忆,所以我和她也有同感。
「透子……」
低声喊出对方名字的爱莉莎伸手握住了美澄的手。却在那一瞬间突然睁大眼睛。
「你在发抖……透子,你该不会又——」
「怎么了吗?」
对方虽然装傻似地回答,但是脸色却越来越糟。
「喂,爱莉莎,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难以理解她们之间的对话,但是我很担心美澄那副似乎正在忍耐什么的表情,于是出声询问。
「透子她——生病了。似乎会在固定的时间发作。可是昨天午间明明没有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啊……」
「生病……」
我的脑海里突然掠过「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的那句话。
「不要紧吗?是不是叫救护车比较好——」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然而她却抓住我的衣服下襬,使我停下动作。
「不要紧的……马上就没事了,而且去医院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
「因为这是……治不好的病。三年前我就被医生放弃了,头发颜色也是因为尝试各种无效的药物之后残留的后遗症。」
「喂,既然这样的话就更该去医院了吧!」
爱莉莎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只见她脸色苍白地附和着我的话。
「啊……你们不用担心。虽然治不好,但是也……不会恶化。你们看……现在不就好多了吗!」
正如美澄所言,她脸上的痛苦神情开始消失。不过我还是很难接受地持续说道:
「不会恶化?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知道的,因为——本来半年内就会死掉的我,到现在又多活了三年。」
她道出了如梦话一般、令我们难以置信的事。
「咦——?」
「那次的船上旅行,正是父母为了实现我最后的愿望而送我的礼物。然而不知为何,自从那次的事故发生之后,我的命运便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进——」
我终于了解她当时所说的「我马上就要死了」的含意。
不过倘若美澄所言属实,便代表她那具只剩半年寿命、被死亡侵蚀,后来却得救的身体,一直在忍受着痛苦——并持续活了三年之久。
透子看着一时语塞的我和爱莉莎,露出感到困扰般的微笑——
「透子!」
此时公园的入口处响起一阵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我转身一瞧,不由得倒抽一扣凉气。
「什么?」
不可能看错的,对方正是身材魁梧,拥有象征着『枭』之名、如狩猎者般眼神锐利的男子——欧鲁。
真没想到双方居然会在此时交战,何况现在这里还有美澄在……不对,等一下,刚才那家伙喊了什么?
瞬间摆出备战姿势的爱莉莎,也一脸疑惑地交互望着美澄和欧鲁。
「——爸爸!」
听到自她口中所喊出的、让人无法置信的词汇,我们一时之间只能愣在原地。
欧鲁看到我们之后也感到诧异,容貌一瞬间变得扭曲,脸上平静的表情亦随之消失。只见他朝着我们走近。
「……透子,我很担心你,外出的时候至少留张纸条吧!」
不过他却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而是对美澄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今天和朋友约好了……只是因为我做便当做到快迟到,只好慌张地从家里离开……」
「原来如此,和朋友——是吗?」
欧鲁瞥了我们一眼,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不过他的眼眸深处却散发出更甚昨天的杀气,让我不禁心头为之一凛。
「是的,这两位是爱莉莎和启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我女儿受你们照顾了,在此说声——谢谢。不过这孩子的身体很虚弱,今天就请让我们先离开吧!」
欧鲁以压抑感情的声音,向我们点头致意。
看这家伙的态度,应该是在表示不希望让美澄知道他与我们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