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地听不见为止。
在闹区与住宅区间的交界,横越小河、行人专用的狭窄小桥之上——
耳边可以听到远处乌鸦的嘎嘎叫声,但即使是整个身体趴在栏杆上努力瞪着天空,却还是完全看不到那些黑色的鸟。
我的身边是一直低着头走着的友月,她的脸上充满了憔悴的神色。虽然不是被强迫、是在有了一定的觉悟之后才去的,但毕竟还是因为看到了冬上那种在意料之外的姿态所造成的结果。
「——呜!」
友月发出了一个原本努力压抑的声音,接着就突然当场摊了下去。
「友月……」
我保持站立的姿势往下俯视着她。从离开病房之后,这样的状况已经有好几次了——不用走多久,友月就会以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努力在忍受着什么似的当场蹲了下去。我因为担心她,刚开始的几次还曾出声询问,但是友月都只是说她不要紧,然后立刻企图要站起来。因此后来我就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一旁等待友月恢复冷静。只是这一次——
「呼……哈……呼……」
感觉似乎有一点奇怪,明明应该是在忍受着精神上的压力,但是呼吸却显得如此慌乱……而且我似乎觉得她停下脚步的间隔比之前还要更短。
「——还好吧?你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不要紧……」
我好不容易才开口询问,友月却只是激烈地摇着头,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接着,在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这次却途中膝盖一软。
「等一下!你这样子真的很怪!有哪里不舒服吗?」
「——唔、呼、哈、哈……」
我因为友月那副根本就没有余裕回答问题的样子感到焦急,把手搭在她低俯的额头上稍加试探,随即发现她的额头相当烫。
「喂!你发烧了吧!」
「咦?是……这样的吗?」
不晓得是不是友月根本毫无自觉,居然因为我所说的话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怎么办?这样子是不是回到医院去比较好呢?
「友月!我背你走吧!」
我在下定了决心之后,示意要背她。友月刚开始还很认分地把手伸到了我的背上,但是当手指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等等……我还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我真的……不要紧的。我想只要休息一下,就会恢复的……所以……我们回宿舍好吗?」
「可是……」
「拜托!」
我没有办法违逆友月的请托,只有苦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她背在后头,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透过背部所感受到的友月的体温,如果是在平常,或许会让我心跳加快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存在我心中的,只有不安和紧张的感觉。而在脖子附近所感受到的急促呼吸,也在在催促着我的脚步。
度过了小桥,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前。在把说着送我到这里就可以的友月放下来后,我也只能够看着她以不可信赖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往宿舍里头走去的样子。
「如果不行的话,可千万不要勉强!明天要是身体还是不舒服,一定要跟宿舍的寮长说哦!」
听到我的大叫,友月转过头来给了我一个空虚的微笑,接着就消失在大门的那一头。
因为这时还有一些比较晚下课的学生三二两两地回来,所以站在宿舍前面的我就成了视觉的焦点,大家都以可疑的眼光看着我。
只不过,我一时间还没有办法从现场离开,只能持续眺望着宿舍的门扉,就像是追着友月所留下的残渣一般……
4
卡嚓!
「我回来了!」
在打开房间的门后,我对着不知是否已经先行回来的爱莉莎如此告知,然而房间里头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气息。
「那家伙……还没有回来是吗……?」
因为我在回到男生宿舍的路上走得十分缓慢——大概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想着友月的事,所以回来的时候太阳早已下山。说实话,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我的脑子里都没有想起爱莉莎的存在,可是像这样子待在两人一起显得理所当然的空间时,一旦有一方不在场,就显得特别空旷。
「她该不会真的……想一个人去寻找吧?」
看了一下闹钟,虽说太阳已经下山,但是平常这个时候还是我们在闹区里头绕来绕去的时间。我想,应该再等一下她就会回来了……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啊!真是的……」
我把书包往床上一丢,接着一个转身,再次离开了才刚走进来的房间。
不要连你也要让我操这些不必要的心嘛!
我在胸中这样大叫着。离开了宿舍,往天空一看,大约七成左右的弦月正在略低的天空上散发着光芒。那是一种看来带点橘黄、让人感到不太舒服的颜色,不由得让我的心中一阵骚动。
就像是要把不详的预感一把挥开一般——我加快脚步往大街上跑去。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