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个性阴沉,又没有协调性。沉默寡言,偶尔开口,也都是话中带刺。没有朋友,常常请假,也不参加社团活动。还有,她家境富裕,脸蛋又长得漂亮,也都是重要的原因。从个性来看,她当然只会遭到别人的排挤与嫉妒。
虽然原因很多,但在某种意义上,她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因此,班上一半以上的同学,都默许友月受欺负这件事。
我也是袖手旁观,在一旁默默看着的人之一。这种事,在每一所学校、每一间教室里都会发生。只要和周围的人同调就好,尽可能地视而不见就好。我心里也很清楚,她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么恶劣,只是个性内向,又害怕与人接触罢了。但也只能豁达地认为,无法融入团体的人,遭到排挤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为何我什么事也做不到,却又带着苦涩的心情,偷偷地观察友月呢。而且她也注意到我了。
「为什么你要看着我?」
对于昨天友月所提的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接近她的话,自己的立场就岌岌可危,然后我原本就很脆弱的立足之地,也会被轻易地夺走。
在漆黑大海中的记忆,应该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底了才对,但为何——内心却感到如此地颤悚呢。
嗯……是什么呢,最近好像也有相同的迷惑!
「就是因为救得了,又很想救,所以才会出手的!」
我想起了昨天爱莉莎那一番话,她的话让我赌上了性命。那是我曾经没办法做到的事。当时明明有可能拯救由衣,但是我却松开了手……最后无法实现想救她的愿望。所以我想否定这样的自己。
对了——我明白了。
我真正害怕的,并不是在人世中的立足之处被夺走。比起这件事,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的右手,因为输给痛苦而选择松开的右手。所以,我再也不想去抓住谁的手。
我——并不是不想去关心……而是没有能力关心。
「喂!远见,快到座位上去吧。」
我一直杵在教室门口,山崎急忙地催促着我。我被推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过目光却没有从站着的友月身上离开。
「——虽然我知道已经太迟了……」
我露出苦笑,低声呢喃,事到如今,真是……明明去年我也是对友月弃之不顾。像我这样的人连伪善也称不上。
但是,友月与由衣实在太相像了。并不是指容貌或个性,而是那脆弱得仿佛快要消失的感觉,和当时颤抖着双手抓住我的由衣非常相像。
「远见,你说什么?」
仍然站在我旁边的山崎狐疑地追问,我只是回答:
「没什么啦。啊——我出去一下。」
我说完就放下书包,走回我才刚走进来的门口。
「喂、喂,你要去哪啊?」
山崎慌忙地询问。
「我要去找东西。」
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随即走出依然鸦雀无声的教室。
我弄错了我真正害怕的东西。而正视它的机会——只有现在。
昨天为了保护爱莉莎,我挺身站在黑色弹丸前方时,是自从那次意外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往前进。感觉到我能去面对由衣的死和诅咒。
我不想忘了这种感觉,也不想走回头路。所以——
我们教室旁的第二间教室,是一间没人使用的空教室。桌椅全部挤在教室的后方,空气中满布灰尘。现在,这间教室被当成了备用品仓库,我走了进去。窗户照射进来的晨曦,映照在室内尘埃上,描绘出一道道光线。
「果然在这里啊……」
我看见放置在教室中央的桌椅后,低声说道。从它的外表,就可以看出是不是友月的课桌椅。
「这个不行吧。」
我将她的课桌椅移到教室后墙,找了另一组看来更干净的桌椅,拍了拍灰尘。然后将椅子颠倒叠在桌子上之后,抬起来走出空教室。
我来到教室门前,里头依然一片静寂。我抱着课桌椅,从教室后方的门走了进去。
桌椅因为碰撞而发出喀嗒喀嗒的声响,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过来,当他们察觉到我手上拿着什么,打算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脸上全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我尽可能地不去在意那些视线,咚的一声把桌椅放在友月面前。
「你想……做什么?」
这时友月总算抬起了头,以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我。
「……没有这个你很困扰吧?」
我虽然有些退怯,仍是如此回答。
「你想趁虚而入的话,是没有用的……」
她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大概是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的犯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我,因此才发出了警告。
「我没有那种打算。」
「和我有牵扯的话,是会受伤的哦?」
友月说着,原本烦躁的表情变得严肃。她把去年的「天谴」当成自保之道,用来警告我。虽然我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却也不禁背脊发凉。
不过,就这件事真正意义来说,一点也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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