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的声音十分粗犷。伊昂老实地反手关上门,但对方不是铜铁兄弟,令他非常失望。
即使如此,他还是心怀期待地四处张望,看看兄弟是不是躲在房间里。然而矩形的狭小房间里除了老人以外没有别人。也几乎没有家具。
墙边靠放着一张细长的铁床。一台旧式的小电视开着,不知道是不是拿来取代照明。旁边堆着已经变成古董的录影带播放机。
电视画面映出来的是黑白老电影,正播到高个子外国男星和发色近黑的女子亲密地用外国话交谈的场面。女子端庄可爱,露出伊昂从来没在涩谷街头的女人脸上看过的表情。
「你就是大佐吗?」
伊昂回过神来,勉力问了这句话。大佐咳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大佐。」
伊昂拼命掩饰内心的失望。他心中某处坚信铜铁兄弟在等他,然而等着他的却是个老人。
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力量从双脚溜走。伊昂一阵昏眩,无法支撑沉重的头盖骨,天旋地转。别说双胞胎了,这里就只有一个陌生的老头子,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为了什么千里迢迢来到地下的?我是为了什么抛弃地上世界的?谁来告诉我!
「哦?真稀罕。你手上那把不是新南部【※新南部M60手枪,为日本警察及皇宫护卫官专用手枪。】吗?从哪弄来的?」
大佐连枪一同握住伊昂的手,伊昂想要挣脱。大佐的力气很大。
「不要碰!」
「嗳,别激动。」
大佐用被烟薰成黄色的食指顶住伊昂的额头说。
「好吗?你什么都不懂,所以听我的话。」
「嗯。」
「不是『嗯』,是『是,我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
复诵之后,伊昂的头一阵疼痛。他累了。身体吱咯作响。完全到了极限。我该去哪里才好?伊昂抱住头。
大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伊昂。
「怎么了?」
「不知道。可是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大佐以带痰的声音怒吼了。他好像很不高兴。
「谁叫你自以为是了?你是在找谁?」
「兄弟。」
「这里没有兄弟。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有亲子也没有兄弟。」
大佐的运动服胸口有许多像是吃东西溅到的黄色污垢。这副德性跟住在公园村的游民长老山田爷有什么两样?什么大佐,什么夜光部队嘛。
伊昂内心的失望化成不满,猛烈地膨胀。
「喂,你叫什么名字?」大佐频频瞄着电视画面问。
「伊昂。」
「伊昂,姓什么?」
「没有姓。」
大佐瞧不起人似地笑了。
「光是这样你就有入队资格了。有姓氏的人很难加入夜光部队。」
可是伊昂对夜光部队已经没兴趣了。既然铜铁兄弟不在这里,就算待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也没用。
「大佐,我不用入队了。」
大佐苦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无礼。你是看到我才突然不想入队的吧?没有这样的。你是想加入部队,才特地跋涉过来的不是吗?而我就是为了让你入队,才派萨布去接你的。你为了入队,甚至还去偷了枪,不是吗?」
「是啊。」
「那为什么又不入队了?」
「这里没有我兄弟。」
大佐愉快地笑了:
「你这固执的家伙。喂,你这把枪是从哪偷来的?」
「从道玄坂置物柜店的老太婆那里抢来的。」
伊昂老实地回答,大佐显得很高兴地说:
「十字店的光子是吧。光子她还带着枪啊。」
原来自己抢的店叫「十字店」,而手枪婆名叫「光子」吗?知道了专有名词后,伊昂再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可是覆水难收,自己已犯了罪。伊昂望向手中的枪,突然感觉沉重不已,他想把枪丢了。抢到枪时,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却只觉得枪可怕极了。他深觉这把枪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好吗?你听仔细了。枪有安全装置,不把击锤扳起来,就不能发射。你拿着枪,却连怎么开枪都不晓得,这样太危险了,交给我吧。」
伊昂气愤地说:
「你要抢我的枪?」
「不是,借一下而已。我很久没摸到真枪了,想怀念一下。」
大佐伸出厚厚的手,态度不容分说。伊昂把枪放到他的掌上。一放开沉重的枪,整个人就全身无力。伊昂一阵虚软,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怎么啦?简直就是小鬼嘛。你几岁?」大佐调侃般的声音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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