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现在身处哪一带、又要往哪里去。
「我们要去哪里?」
伊昂自言自语,萨布没有回头,答道:
「你就当做沿着副都心线往新宿去吧。东京的地下是以地下铁网路相连。所以我们才会被叫作地下帮啊。」
帮浦室的天花板上有黑暗的通道,宽约四公尺,高约两公尺。充满压迫感的通道漫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墙壁不停滴水,流入墙边的细沟。沟水以意外的高速朝两人前进的方向流去。
「这条路是干嘛的?」
「检修用的通道。不过是以前做的路,现在没使用。」
「以前是多久以前?」
「我哪知道啊?」
萨布的头灯照亮黑暗的地道,伊昂怀着不安的心情看着。涩谷地下街意想不到的通气孔、通到月台的倾斜隧道、垂直延伸的紧急逃生梯,全都在地下铁附近,所以没那么可怕。
可是这条路又黑又湿又封闭,一片死寂。万一得一个人走这种路该怎么办?伊昂不安极了。
「你不怕吗?」
「怕什么?」萨布摇头。「我一出生就住在地下了,这对我来说才是常态。告诉我这条路的也是清洁的欧巴桑。」
从天花板落下来的水滴滴在伊昂脖子上,冰得把他吓得忍不住尖叫。
「你不想住在地上吗?」
「不想,可是我住过。欧巴桑带我去过她住的公寓。那时我大概六岁。」
「好玩吗?」
「一言难尽啊……」
萨布的声音沉了下来。
「清洁欧巴桑就像你的母亲吗?」
伊昂不经意地问,结果走在前面的萨布回头了。头灯的光擦过伊昂的脸,打在天花板上。
「少说得一副你很懂的样子。我不晓得母亲是什么样的东西,无法回答你。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长大的。你不也是吗?伊昂。」
虽然说得严厉,但萨布脸上在笑。
「那个欧巴桑怎么了?」
「死了,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怎么死的?」
萨布一脸吃不消的样子。
「喂,你当作是在审犯人啊?」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摔下地下铁的轨道,触电死掉了。」
萨布耸耸肩膀说。
「真可怜。」
「可怜吗?」萨布反问。「那你咧?」
「我什么都不记得。」
「这么刚好唷?」
萨布讪笑,伊昂沉默。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失去知道的方法了。他想起从置物柜被偷走的剪报,他的确是「兄弟姐妹」的一员。那么「父母」呢?他没有半个「父母」。屋子里只有「好心的大人」、「坏心的大人」和「不好不坏的大人」。也就是只有他们小孩和并非父母的「大人」而已。
被清洁欧巴桑养大的萨布跟自己不一样。原以为萨布与自己境遇相近的伊昂受到轻微的打击。萨布有过特别的「好心的大人」。那类似于最上吗?
忽然间,伊昂想起他把最上的信丢在置物柜的事,在潮湿的通道踉跄了一下。手枪婆说「你得有个依靠」。那么无依无靠的自己要去哪里?一再浮现的迷惘在黑暗的洞穴中再次涌出,令伊昂沮丧不已。
「这里没有大人吗?」伊昂以颤抖的声音问。
「才没有。我们就是讨厌大人,才躲起来生活的。」
「那等到变成大人了要怎么办?」
萨布停下脚步,边点烟边说:
「自然而然就会离开。」
最上试图教导伊昂在现实社会生存的方法。为了变成「好心的大人」的训练,「谢谢、对不起。这两句话对谋生会有莫大的助益」。
最上,就算不知道那些礼仪,只要待在地下,就可以像萨布这样活下去啊。伊昂感到得意洋洋。
告诉他区别「大人」方法的铜铁兄弟会住在这里也是当然的。因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变成什么「大人」。
好想赶快点见到双胞胎兄弟,伊昂像要甩开恐惧似地拱起肩膀。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的迷惘一扫而空。
通道对面出现摇晃的光。伊昂吓了一跳停步,萨布向他低喃:
「放心。」
好像是同伴。萨布的头灯光圈中,出现了一个高瘦如昆虫的少年,他把手电筒固定在肩上,是在涩谷宫殿看过的面孔。一想到对方是嘲笑着看自己被「处刑」的家伙,伊昂就气得紧晈嘴唇。两人用食指轻竖在嘴唇上打招呼,就像在说「别出声」。
「北参道在进行排气孔养护。」
「比定期早了三天?」
「是啊,有点不太寻常,曹长在担心会不会是在狩猎暗人。」
「暗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