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指甲刀,已经养成了咬指甲的习惯。
伊昂一直没有回话,最上代替他回答:
「也不会。是吗?」
「是啊。我没什么感觉。而且只要进了儿保中心:心理问题就会解决了吗?」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最上深深叹息,沉默了半晌。
「不,其实我有点担心。虽然也跟辅导员有关,但孩子没有选择权。阿昌很渴望爱,只要有人能够理解阿昌、去爱阿昌,即使缺乏辅导技巧,阿昌的情况应该就可以好转。我要他进去儿保中心,是因为如果不先从改善生活做起,他受到的伤害会愈来愈大。他认定父母抛弃他们兄弟,选择死亡,心理严重受创。」
伊昂耸耸肩:
「难道不是吗?」
「不,就算是事实,也有微妙的不同。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最上状似愤慨地摇摇头。这种时候的最上会突然变得冥顽不灵,非常麻烦。
「我不懂什么微妙啦。干嘛突然说那么复杂的事?我又不是阿昌。」
伊昂生起气来,最上一本正经地说:
「站在阿昌父母的立场来看,他们并不是抛弃孩子,而是认为他们自杀,可以拯救孩子。我想让阿昌知道他误会了。」
伊昂笑了:
「你是认真的?你试试看啊。大人在想什么,跟小孩才没关系。小孩绝对不会懂,就算懂了,也没有意义。」
最上眼镜底下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似乎产生兴趣,所以伊昂不再说下去。就算最上是「好心的大人」,伊昂也有不想让他涉入的领域。
「最上,不要再讲阿昌的事了啦。我想睡觉了。」
好不容易进来温暖的房间,要是最上一直罗嗦,会让他没办法睡觉。伊昂夸张地打了个大哈欠如此暗示。
「不好意思吵到你。总之我会让阿昌先待在我家,再送他去儿保中心,你不要介意唷。」最上道歉说。
「你以为我会介意?」
「有点。」最上笑了。
「为什么?」
「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嫉妒,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晓得吧。」
「我知道嫉妒,可是我没有那种感情。」
「是啊,你对别人没兴趣嘛。」
「兴趣?」
伊昂对于被最上任意评断感到不悦。他在儿保中心就已经让这类的大人弄得烦透了。最上也是,假装好心,其实也是在刺探伊昂究竟是什么来历。伊昂加深警戒,他才不要让别人观察连自己都不了解的自我、被任意分析。
「那你又是怎样?」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伊昂,也喜欢我的父母。我喜欢我妹妹,也喜欢朋友。我有许多喜欢的人,也对他们感兴趣。这就叫作『依恋』。」
这家伙终于说实话了。伊昂心想,最上等同是在炫耀,即使伊昂扔掉他的相簿,但因为他内心有这种叫「依恋」的玩意儿,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是牢不可破的。而我没有这样的人际关系,所以活该被你瞧不起是吗?伊昂再次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那你能去爱阿昌吗?连他的爸妈都不要他了,不是他爸妈的你能爱他吗?」
「这是个好问题。如果办得到,我是想要爱他,但凭我或许无法胜任吧。」
最上带着叹息说。
「真教人敬佩。」伊昂不爽地撇过头去。「我要睡了,你快点走啦。」
最上会特别照顾阿昌,是他判断阿昌没办法一个人在街头生活吧。的确,阿昌最近经常失魂落魄地蹲在涩谷的街道上,衣服脏兮兮,脸上也满是污垢,难得听他开口说话。可是阿昌只要一碰到最上,就露出哀求的眼神,教人作呕。可以猜出他是在向最上求助,但伊昂对阿昌不感兴趣。
去年秋天,阿昌和小他八岁的弟弟出现在涩谷街头。年纪才国中生左右的少年带着一个幼儿流浪,在游民之间也变成话题。
妈咪们第一代的领袖亚美香立刻伸出援手,把两人带到代代木公园村的纸箱屋安顿。在亚美香询问下,阿昌说出爸妈突然过世,两人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儿保中心,他把弟弟救出来逃走的过程。可是都已经是国中生的哥哥却显得惊惧不安,反倒像是依靠着年幼的弟弟。
亚美香体重超过一百公斤,身材魁梧,是妈咪们的领袖。当时是妈咪们的全盛时期,人数多达五十人以上。而且每个人都带着孩子,在代代木公园里形成了一个超过百人的大聚落。
团体一大,在游民之间也特别吃得开。亚美香她们先是在纸板屋里盖了托儿所,与大型食物银行合作,请他们送来婴幼儿食品。此外也和区公所谈判,让年长的孩子可以去公园村附近的公立小学就读,并在饮水区设置淋浴间,活跃地推行各种活动。
然而某一天却出事了。阿昌出门寻找食物的时候,弟弟被警方带走,从此下落不明。阿昌的弟弟一定是被安置到儿保中心了,却没有办法得知是哪里的机构。半年以后,总算调查出来,而且是最上他们的团体帮忙查到的。
听到弟弟人在北海道的机构,阿昌哭着说再也见不到弟弟了。此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样,离开妈咪们,开始在街头游荡。
妈咪们是有孩子的女游民团体,身为少年的阿昌待起来并不自在。去年年底爆发的内部权力斗争更是推波助澜。领袖亚美香被新来的年轻女子凯米可赶走了。
亚美香具有社会发言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