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为什么还非要把我女儿隔离呢!婶婶缠着她问。
“只有在确定她的幻想不会对我们所处的社会带来灾害的情况下,她才能和大家一起生活。反之——”
女医生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她将不会被送回这里。”
之后又继续了一些说明和疑问。
关于幻想症候群是不是人类的精神极度发达后获得的新能力。与量子力学相关的可能性、波动函数等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专业用语的应答。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当晚。
给到堂妹最后的自由时间,被她选择用来与他一起度过。这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
去散步吧,她说。
“因为是最后一次……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所以……一起吧……”
说完这些,和他一起走在夜晚的路上。
那一晚,天上没有一丝云,月亮和无数的星星闪烁在夜空。他们借着星光,无言地漫步在河堤上。
“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散步呢。”
听着堂妹比平时更开朗的声音,他只是机械地点头。她就要死了。想到这里,不由得眼冒金星,恨不得抱住谁哀求出一个救她的法子来。
说话间全是两人的回忆,又比如以前是怀着什么心情走这段路之类的微不足道的闲话。
但不知为何,他痛切地感到这些闲话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河流向着海的方向流动,两人沿着河堤缓缓地朝大海走去。
潮水的味道掠过鼻尖。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喜欢这个气味”。
“以后,大概没有机会来这里了。”
说完,垂下头不再前进。她抓着他的衣角,于是他也停下来回头看她。
“要来看我呀。”
她开口道,细弱蚊声。
“我等你……”
声音融入黑夜,消散不见。握着他衣角的手,因为不安而颤抖。
“我会等你……”
然后,像是再也忍不住,抬眼看着他说道:
“我……不会死吧?”
点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这不是真的……我不想死。”
她哭了。
月光下,她的表情像是拼命寻求一根救命稻草,而他只是不断重复“没关系,一定会好的”。
她曾是那样活泼、聪明,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在她走后,仿佛只剩下一具驱壳的他每天都会思考。
为什么她非要遭受这样的事情不可?过去的日子是那么充满着希望。
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百般思索却得不到答案。在这期间,已然被他遗忘的就职面试的录取结果出来了。
明年春天,他将前往箱根。
和她见面的约定未曾兑现。束手无策的自己,就算去了也只剩悔恨。
他做不到,去见一步一步迈向死亡的她。
不如就这样视而不见,把一切交给时间,到时她自然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是他自我分析得出的结论。
迫在眉睫的现实是那样冷酷无情,想要夺走他拥有的一切。
与幻想症候群少女相遇,然后梦见过往的第二天。
再次驾着小船行驶在傍晚的大海上。不知道名叫咲希的少女是否还在那里。呼吸着海风,他的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依然半信半疑,觉得那该不会是场梦吧。
而且他确实有些在意,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幻想症候群的女孩……她已经清楚自己命不久矣了吗?
正当他思绪纷飞的时候,鹤立鸡群的“秘密基地”已经近在眼前。
在顶楼搜寻她的身影。从这里无法确认她的存在,让他陷入一种不知是安心还是悲伤的情绪里。
叹了口气缓缓下移视线——
“咦……?”
忍不住轻呼出声。在距离海面大约三层楼高的地方,发现了她的身影。只见玻璃墙的窗 户被打开,她正坐在轮椅上望着天空出神。
这也罢了。问题在于轮椅的前轮完全腾空,是她身后用触手缠着轮椅把手的水母干的吧。水母的触手正在慢慢地倾斜轮椅。
……这、这难道是……自杀?不,谋杀?
“喂——!等等!别动!”
他下意识大喊起来。受到惊吓的少女松开了握住轮椅的手。
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