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美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红色嘴唇。女人的黑色衣着融化在黑暗中,彷佛只有颈部以上浮在空中。乌黑的长发安分地贴在双肩,锐利的下颚坚决与周围同化,像勇士手上挥出的刀剑,威吓着弱者那样清楚分明,然而表情却又如此柔和。
这个人侧着身,用蓝色的眼珠与久美子对望。这两颗瞳仁,宛如放出能够压抑意志的光辉。
“真贺田博士,那个叫做西之园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久美子问:“为什么塙总经理会跟那种女孩扯在一块儿?”
“她有价值,也可以说她跟我有一部分的价值是相同的。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可能造成你未来在精神上的破灭喔。”
“我已经渡过太多次的精神破灭了。”
“要不要在跨越之前,先回避一下?”
“博土……我不认为总经理在那小鬼身上投注心力有什么意义。”
“那么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待新庄久美子说完,真贺田四季缓缓地说。
久美子听了这句话,身体微微颤抖。
“对我的意义……吗?在总经理眼里,我有什么意义的意思吗?”
“不。对你而言,你本身的意义何在。”
“我的生存方式当然有意义。”
“你经常做出有意义的行为吗?对于每件事情都抱持这样的态度吗?不,一定不是这样。人类只为了希望有意义而行动,就像为了要作梦才去睡觉。”明明了解真贺田四季话中的意思,久美子还是思考了一阵子才继续提出疑问。
“您指的是无法预料的情况,那么对博士而言,什么是出乎意料的事呢?”
“根据我个人的指标,你做事应该更加冷静。你也可单纯解释成我手边的资料不全,而我也必须检讨我预测的标准,进行些微的修正。”
“我本来就不是个冷静的人。认识博士,我的人生有了巨大变化,以为自己能够更冷酷。”
“冷酷?”四季笑出声来。“真是个意味深长的概念。我的认知里,冷酷不过就是站在最外层观察事情的现象,并非自我管理后的评价。你想要的其实是让别人觉得你冷酷,这是一种自我防卫的念头吧?但是拥有这种念头的自己,还离真正的冷酷远得很,你说对吗?”
“我只是希望可以做到那样子,所以现在的我非常想……”
“为什么想做到那样子?”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关于这点,我认为博士应该很清楚。”久美子避开四季的视线,低头看着双脚。
“我想你是始终如一的,这样的话我是知道的。即使不了解,我就姑且承认这样的情感吧,何况这仍在可容许范围内,我们就继续说下去吧,你说好吗?”
“您今天特别亲切……好的,我明白了。”
“如果东西到手,你会怎么做?”四季回到原来的话题。
“到手的话,一定能够幸福。”
“只有这样?”
“是的。”
“来模拟这种幸福如何?”四季愈笑愈开怀。“不可能吗?以你的头脑去想象幸福绝对绰绰有余。”
“想象不具意义。”
“意义等同价值吗?”
“对。”
“为什么你觉得想象没有价值?”
久美子抬头看着四季说:“一般人的思考模式中,应该是认为想象模仿得不足够,毕竟我们不像博士您有那么多想象力;我们光是满足想象力的联想都非常贫乏,所以……想要拥有实体帮助想象。”
“你说的我懂。听好,假设有个人想要宝石,但非要真正拥有宝石不可,他认为光凭想象都不算数。这是为什么呢?”四季兴致盎然地说。
“因为想象无法换取金钱,也不会得到赞许。”
“不能看开一点吗?”
“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过自己。”
“如果是连自身也不清楚的想象呢?”
“这种情况……”久美子思考着。“这样的话,就和实体无异,至少在发觉之前都能得到满足。”
“其实就是自我蒙蔽,”四季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也可以解释成自以为高明,因为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明白虚拟的意义。”
“或许吧。”
“能大声说话的人,就能降低音量;跑得快的人也可以慢慢走。所以能理解的人也可以什么也不懂吗?”
“我认为不行,一旦了解了就无法忘记。如果知道宝石是假的就不可能满足。”
“并非因为想象力不足,而是过剩,你的认知刚好大大相反。听好,这就是无法控制想象力的原因。”
“博士您办得到吗?故意忘记对事情原本的意图,假装很肤浅,就是这样控制想象力吗?”
“是的。”真贺田四季百无聊赖似地点点头。
“一般人办不到。”
“是吗?我认为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喔。任何人都懂得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