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塙理生哉点头。“我知道好几个被唤作天才的人士,虽然和他们交谈过,却仍不能理解,面对面说话也看不出来他们的才能在何处,即使到现在我还是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们有一个共通点。”
“共通点?”
“嗯……”萌绘注视着他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她的空酒杯。冰块发出“喀啦”的声响。
“不混乱。”塙理生哉低着头说。
“不……混乱?”
“没错,人格不会混乱。”将酒杯放到萌绘面前,他抽了一根烟。“不仅是人格,所有的概念以及价值观都清楚分明;善与恶、真与伪、明与暗,人类通常处于两极的夹缝,寻找自身定位,相信一个固定居所,寻求中庸并妥协。但天才不这么做,因为他们可以同时悠游于两极。”
萌绘的耳朵接收着语言,却与脑中的理解力产生落差。她伸手端起酒杯,含一口冰凉液体,连同塙理生哉的奇妙言论一块儿下肚。她一瞬间感到汗毛直竖,为此颤抖了一会儿。
不混乱?同时存在?萌绘再度想起犀川。犀川那没有形体却复杂的思考概念,像是漂浮空中无数的悬浮粒子,又像是星体运行一般特立独行地自转。我在想什么啊……好像被催眠了。
嗯,犀川老师……为什么……
“我们一介凡人若不把事情单纯化就无法吸收,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器皿;因为只有一只,只好混合所有盛装在其中的事物,然后平均化。我们并无法一一分门别类而便于享用。不,就算是有好几个器皿,吃得下去的只有一种,到最后只能选择一个,处处受限。困住我们思考的概念就是我们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人。”
“自己……是一个人?”萌绘有点恍惚。
“眼睛所见的只有一副躯壳,躯壳里有一个生命,死亡的时候一齐消灭,所以活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就是这种错觉设限了人类的能力。悲伤的时候不能快乐,愤怒的时候不能开心,只要对得起良心的事情就不是坏事,最新的信息可以换取旧的情报,0加l等于1,0乘以1等于0。计算、处理、收纳、参照、消去,结果都只有一个答案。此种伴随单纯化的统合观念只会扼杀自己的能力,这就是普通人。但天才不是,他们从小就知道诸多的不合理及不自由,是无论怎么计算都没有正确答案。所以他们的心里恒存着算式,但普通人心里只有答案,这就是天才与平凡人的差别。因此,就算计算机也模仿不来,人类创造不出不会运算的计算机。”
萌绘无法咀嚼塙理生哉的最后一句话,她摇摇头。
“抱歉……我……好像醉了……”她选择适当的话说:“时间也不早了……”
“说的也是。”塙理生哉看看手表。“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
萌绘想站起来。她的意识清醒,身体却失去平衡,逼的她手撑在沙发上。酒杯倾倒在桌上,液体沿着桌缘流下,冰块也缓缓滑动。不知为何,萌绘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幅等速度运动,冰块顺着液体掉落到地毯上。
“对不起,我……”话说到一半,意识不清的萌绘又坐回沙发上。
她闭起双眼,周围一片黑暗。
怎么了……是贫血吗?才喝这么一点酒也会醉?身体变得好重,站都站不起来。好像有什么话非说不可……
“你还好吗?”塙理生哉的声音变得好远好远。
05
回复意识时,萌绘觉得自己正在行走。然而,感受得到自己的步调,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张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室内很暗吗……或许是视觉暂留的关系,萌绘觉得远方有好几道光束。
头好重,身体却异常轻盈,她不知道身在何处,但身体有种跌跌撞撞的感觉,萌绘心想身体一定是像科幻小说里的机器人遭到支解吧。但是她却感觉到自己在走路,这里的温度不冷也不热。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呢?她知道正在呼吸,那是自己的呼吸。
塙理生哉到哪里去了?
“这是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既然听见了,表示耳朵还在。感觉上,她正一点一点地恢复知觉。彷佛微微蜷曲的身体慢慢得到解放似的……坐在柔软的床还是沙发上?她总算发现有人抱着自己过来。
好黑!这里为什么可以这么暗呢?可是又好像看得见远处的光线,那里晃动着白色的光……可是晃动的到底是光影还是自己?嘴巴接触到冰冷物体,接着液体缓缓留入口中,她使不出力气抗拒。只好喝下没有味道的液体。好像有人正在喂她喝水。有人正在照顾喝醉的自己……是管家诹访野吗……可是她人在长崎,不可能是诹访野。
思考断断续续地,她记起现在是冬天,她感觉不到她的手在哪里。
“不要紧的。”耳边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
是塙理生哉!萌绘想别过头看看塙理生哉在哪里却仍动弹不得,加上现在依旧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也无法知道塙理生哉的方向。
“这是哪里?”萌绘终于吐出一句话。
没有响应,空间里仅剩寂静……不,最初这里就只有寂静存在着。这是哪里?之前断断续续的意识开始可以连贯在一起,萌绘此时惊觉自己可能处于危险的状况,想要挪动身体,身子却还很僵硬。一股危险的恐惧向萌绘冲击着。
“这是哪里?”她问:“我……很不舒服。”
没有人回答她!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声音,此时她可以稍微转动脖子了。
突然,有人摸了她的脸颊。
眼前一阵明亮,出现一张女人的脸孔。萌绘深吸口气,看见照明的光线就在女人的附近,小小的白色光源非常刺眼。女人将凑近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