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在公会堂里用来切断明日香头颅的工具,是一开始就预先准备好的,而且连准备室的钥匙也事先打好备份。寺林在那里出现只是一个偶然,凶手本来是打算用那把备份钥匙侵入准备室的。这也代表公会堂的杀人案是预谋性的犯人。
另一边的M工大又是怎样呢?为什么上仓裕子的头没被砍断?难不成这本来就是不相关的另一件案子吗?
萌绘摇了下头,叹了口气。
筒见纪世都确实是知道些什么,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可能因为知道凶手是谁或某些关键线索,被犯人得知而被杀人灭口。
如果筒见纪世都是被谋杀的话……那他让萌绘和犀川他们看到的最后灯光秀又是为了什么呢?是凶手想让他看起来像自杀,好让他背负起这些杀人案的黑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形式也未免太迂回了。
不能拘泥于形体?
她想起那个名叫长谷川的怪老人所说过的话。虽然没什么脉络可循,可是她感觉到在这个不可思议的联想中,似乎含着某种意义。不拘泥于形体的犯罪?所谓的形体又是什么?
13
“形体简单来说,就是数字的集合。”犀川边用指尖转着香烟边说。
“数字?”萌绘反问。
“只有数字会残留在历史里。”犀川说:“没有留下来的,是那数字代表的含意,也就是数字和本体的关系。”
“我完全听不懂。”萌绘摇头。
“不是有个词叫形式化吗?道理是一样的。形体只剩下数字,失去了跟实体的关联性,换句话说,形体就是没有意义的概念。”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地点在犀川的房间。西之园萌绘正坐在犀川桌旁的椅子上。两个小时前,她在走廊对面的实验室里整理数据。听到犀川通知说鹈饲刑警就要来了,便中断工作飞奔过来。
“形体可以还原为数字。不管是图像或影像,都可以还原。前者可以当作文献来保存,后者也可以重复播放。能够复制的,都可说是形体。”犀川继续说:“可是人能在形体的复制品上看到什么,取决于这个人身处的时代和本身的能力。只会拘泥于形体表面的人,是无法得到某些情报的。这观念就是那位长谷川先生所说过的创作形体的意志,也就是‘型’。创作者本身虽然在那个形体上看到某种不同的精神,但精神却无法传达给复制形体的人。于是人们摸索出抽象的手法,将之前无法传达的情报,无法成为形体的感觉,设法表现出来,而成为所谓的抽象艺术。不过本质上的精神终究还是无法完善传达的,因为在传达的过程中,这最重要的情报总是最有可能会被忽略抛弃。这一点对人类的历史来说,实在是个非常大的障碍。”
“这个障碍有被除去了吗?”
“还没有。”犀川摇头。“电脑方面的技术应该总有一天能解决部分的问题吧。简单来说,我们不足的地方,是在于记忆体、解析度和处理速度。”
“作模型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模型的哲学应该只有长谷川先生在阐扬,而并非一般性的观念吧。”犀川打趣地说:“只是,他的话非常切中核心。他想表达的,应该是人为了重现创作的行为、创作的意志、创作人创作时的眼睛、创作人的手,所以才要模仿的意义。模型的意义在于重现创造形体的行为过程和动机本身。这也正是人类想留给子孙的最大财产。”
“这跟这次的案子有关系吗?”
“我本来就没有这样说过吧。”犀川再次摇头。“可是那种展开和传承,不管对谁而言,应该都是很有价值的吧。一般来说,只要有良好的视力,不管是什么物体都能看得到。我们为了看到某种东西而培养出的优秀能力,可以让其它东西看得比以前更清楚。在本质上是正确的系统,应用范围是很广的。”
“能举个例子说明可以怎么应用呢?”
“可以扩展想象的幅度。”犀川呼出一口烟。“该举什么例子呢……好吧,比方说,当我们星期天看到一具无头尸时,我们一开始执着于形体而争论不休。拘泥于形体的人,会从外表来认定身体和头分开必然有其意义存在,结果就只能在尸体为何被弄成这种状态的地方上钻牛角尖,脑中所思考的不外乎是犯人之所以想要头,或想要明日香小姐的头颅的原因。”
“难道……还有其他方向可以想的吗?”
“如果是拘泥于形体的人犯下这件案子的话,这样想倒还说得过去。可是换做是不拘泥于形体,就像长谷川所形容的真正模型师是犯人的话……”犀川在烟灰缸中捻熄香烟,重新交叠双腿。“那么他,我没限定是男性……其实对砍下来的头和无头的身体完全没有兴趣。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砍下头或接上头的那一瞬间,还有观察实行这个过程的自己是抱持着何种心态。”
“老师……请问你所谓的接上头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常会把娃娃的头拔掉,然后再装上。其实他们不是针对娃娃或头,而是单纯觉得这动作很有趣,并且喜欢那种触感而已。这里的重点来自于那份将分解的东西又组合起来的乐趣。比起破坏分解东西,人们本来就喜欢经由建构组合来追求精神上的安全感。所谓的破坏行为理论,其实本质上只不过是因为讨厌别人的道理而用来击退它们的另一个道理罢了。为了让自己和同伴能够接受,破坏一定得经过前置处理而成为某种新造型才行。我这番论调好像已经偏离你的问题了。”
“把头砍掉,然后再组合?”
“我只是说可能而已。”犀川露出微笑。“希望你别忘记今天这番话的前提。只是我在打比方罢了。除此之外,为了替无法轻易被众人所了解的东西塑造形体而必须从事破坏的例子也是很多。”
“请问……就塑造形体的定义来说,想替人类塑造形体,就会做人偶的例子也能适用吗?”
“那就变成拘泥于形体了。”
“唉,好难喔。”萌绘摇头。“老师,你这番理论太复杂了,而且我不觉得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