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我像个旁观者般点头。
入山刑警离开房间后,我又把脚放回茶几上,继续抽烟。
这是最后一包烟了,下午就回东京吧,我已经累了。
5
中午的时候我又被叫去问话,新来的两个年轻刑警客气听取每个人的说词,这次多了一台录音机,其中一位刑警还负责认真抄录,利落的态度令人满意,看来调查工作逐渐上了轨道,跟昨天相比,这种情况就像手工业瞬间进步到自动化生产,今天又来了一批人,以屋外为中心,到现在仍工作不休。
不过入山刑警仍旧对我们重复提起相同资讯,从尸体的解剖报告中似乎也没有进一步发现,放映室的妹妹耶素子是他杀,视听室的姐姐由季子是注射大量毒品造成的休克性死亡,死亡时间一样是昨天凌晨两点到四点。
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也不知道凶手是屋里的人或是其他人,强风豪雨的缘故,早已不见足迹跟车痕,听说警方还派了几名搜查人员前往西之园家的别墅驻守,因为还有好几位西之园小姐的家人留在别墅。
最初待在这栋房子的四名女性都不在了,两个人死了被运走,另外两个人被警方带回警察署,午餐时只剩下桥爪、清太郎、滝本,和我一共四个男人,女性只有西之园小姐一名。
这段时间没有人说话,了不起的入山刑警不在餐厅。
桥爪表示等警方发还朝海姐妹的遗体,就会择期在东京举行葬礼,其实我并不打算出席,因为我本来就不认识她们,而且讨厌这种场合,但我愿意献上祝祷,改天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为她们祝祷,也可以去她们的墓前看看,这是我的做法。
此刻大家没有开口的原因,大概是终于感受到事件带来的种种打击,说不定因为昨天的极度紧张,现在每个人都绷紧神经。
桥爪特别安静,他低着头,不看我或西之园小姐。
我站起来,默默离开餐厅,上楼时,西之园小姐从身后叫住我。
“什么时候回东京呢?”她看着我问。
“等会儿就走。”我回头。“明天要回去上班才行。”
“可以送我一程吗?我们约定好了。”
“当然好。”我面无表情回答。“那么各自整理一下,等会儿大厅见。”
她点头。
我走上楼,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楼梯间的彩绘玻璃,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再来到这里了,跟桥爪认识也是真梨子的关系,所以不会再来这里。我一面上楼,一面感受到西之园小姐正从背后看我,不过这也是我该忘却的事之一。
换好衣服,我将行李胡乱塞进手提袋,掉进泳池湿透的衣服,我也先用清水泡过,拿了塑料袋装好后,一样往提袋里塞,系上久违的领带,刮刮胡子,整理一下仪容。
一定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我想起这个俗气的句子,兀自感到可笑,看着镜子,正在笑的自己真是愚蠢,而且我已不再年轻了。
“要回去了吗?”走出房间,入山刑警一只手撑在墙上斜倚着,他大概是被巫婆诅咒,以至于无法立正站好。
“是的,现在出发说不定傍晚前就能回到东京。”
“路上小心。”
“谢谢。”我避开他的视线。
我们并肩走着,往下看着大厅,西之园小姐已经等在一楼玄关处,她抬头看着我微笑。
“笹木先生,你打算跟她怎么样呢?”入山刑警在我耳边低语,我摇摇头。
“我知道西之园小姐的名字喔。”入山继续说:“要不要告诉你啊?”
“不必。”我小声回答:“游戏已经结束了。”
我独自下楼,和西之园小姐离开时,入山刑警站在楼梯上点头向我们致意。
“保持联络。”他语带亲切的说。
这是我和入山刑警最后的对话,之后我没再见过他。
我的车在停车场最里头,附近有几位警察,所以我们在众目睽睽中驾车离开。
“要去哪里?”我踩着油门问。
“我们家的别墅就在附近,麻烦你了。”
“你愿意回去了?”我有点惊讶,昨天她还坚持不要回去的呀。
“嗯。”西之园小姐看着挡风玻璃说,她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可以见见我的婶婶吗?”
“谁?”
“你。”
“我?为什么?”
“笹木先生。”西之园小姐转身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双手放在膝上、收起下颚,姿势良好。
“我说了谎。”她说。
“是喔,该不会是你已经结婚了?”我笑着说:“抱歉抱歉,我无所谓啊,原来不是结婚了啊,唉呀,哈哈……”
我看着她,立刻止住笑容。“什么样的谎?”
“我,其实不是二十二岁。”
我笑了,而且是大笑。
我还是继续开着车,这个告白来得真是时候啊。
在我的人生中,很多初次见面的女性会记错她们的年龄,但只有一个人,她会老实的订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