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只要你写论文,世界上就有很多学者会拿来阅读不是吗?这样都不能满足吗?”
“满足?你说我吗?”犀川笑着。“没有绝对的满足,我不曾因为研究感到满足,反而越来越接近空虚的境界。”
“这种道理……”
“咦?”
“没事。”萌绘摇摇头。
这种道理不就是知足常乐嘛,萌绘想这么说,她眼中的犀川就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每天知足的生活着。绝对是这样。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不多看她一眼,萌绘想到就有点生气。
她发现自己的思考已经天马行空起来,脸颊一阵躁热,叹了口气。
犀川可能是满足于不满足的现况,矛盾中的矛盾。
这时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你说我写的论文有很多人看……”犀川拿着烟,淡淡地说:“可是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了解呢?有没有一个人可以从中提出新的理论,站在同等的立场跟我对话?这跟遭遇未知的机率差不多,和见到UFO的机率并列。”
犀川喝着可乐继续说:“用相同的角度看待同一件事,用同样的手法排列组合的人,说不定在某时某地看我的文章,但是我知道的又有几个?”
“你说的话又变得很难懂。”萌绘嘟着嘴耸耸肩。
“你不喜欢困难吗?”
“最喜欢了。”她微笑着。
“嗯。”犀川还是一样的表情点头。“虽然还要看'解决'的定义是什么,我认为这件事大抵上已经解决,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不过这样就够了,这种情况也经常发生。道理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肤浅的,大部分的情况下,不愿外显的道理本身是从经验和历史之中生成,换句话说根本就没有道理这么回事喔,不,或许道理是隐藏的,或者道理的定义是隐遁的。没错,例如所谓的真理必定伴随某个内向的意向,向量往中心,也就是所有事物的内部移动,这种情况通常是用'深奥'来形容吧?一定要隐藏在深处才行,因为表面是不存在真理的。”
“好哲学的说法,老师你在说什么?”萌绘微笑着说。
“人类不是机械,应该更加崇高,却还未臻完美,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人类明明很卑劣,却又充满空隙,然而人们还是辛勤工作,累积可观的财富,支撑集体意识的是人的数量。因为群体的力量是必要的,这是一般论。我们往往告诉孩子们'团结就是力量'这类空泛的言论,但是历史上有名的功业全造就于个人,无一是来自群体的力量,而是从斗争中产生,听好,我的重点是人类如果不意识到多数人的话,就无法成就个人,说的更专业一点,就像化合物里面的元素,西之园,你又要说我离题了吗?”
“没有,老师。”萌绘笑着摇头。“不过,有一点点……”
“这个事件也是,已经得到最妥善的解决,但并不是最适当的意思喔。”
“妥善和适当有什么不一样?”
“能够容许不适当就是妥善。”
“是。”萌绘愉快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我想那几天里,很多人都有一样的观感。”
“嗯。”萌绘表示同意。
“我手中的资讯皆得自你的口中,也不用去追究真相。不过你要怎么想都是理所当然,你在我解释的时候早已在心里想好答案,所以你会自然的顺着你的想法告诉我。”
“嗯,或许是这样。”
“而且我的结论也会跟你的结论相同,这是一定的。”
“所以我的情况也可以这么说喽?”萌绘总算明白犀川的意思。“对喔,就算是我……”
“没错,这就叫做传承,根据传承衍生的推论,是地球上只有人类可以掌握的绝佳思考模式之一。”犀川玩弄手上的香烟。“所有资讯都无法逃离其发讯本体【发出信息的本体(录入者注)】,头脑的思考也会受限于过程,简要的说,说话会花时间,意识到说话这个行为也需要时间,现象是并联,语言则是串联,现象和语言相互传递的过程中,发讯本体的意图介在两者之间,此时也会加入设限条件,虽然语言和现象间的对应模糊不清,也会受到收讯者的影响,但鲜少跨越发信者所控制的范围以外,根据此一特性加以应用,产生所谓传承的理论。”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萌绘微笑。“但还剩下一点点不懂。”
“那我再举个例子,你虽然想跟我对话……”
“不只是对话。”
“不过思考本身就是对话之下的产物。”犀川不管萌绘说的话继续说:“也就是为了传达意念,所以思考,因为传递,所以我存在,应该没有一种思考是不为了传达所做的。”
“可是也有传达不了的思考对吧?”
“有。”犀川点头。“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上还是期待传达的,对吗?总有一天会出现接收对象,也就是假设未来会出现一个能够理解的人,或者在内心创造这样的人格。”
“嗯。”萌绘低语。“艺术也是如此吗?”
“没错。”犀川点头。“我想应该一样。”
“可是……”萌绘把杯子放下耸耸肩,想要回到正题。“为什么没有人提起呢?”
“对,就是这点。”犀川捻熄香烟回答:“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这个了吧。”
犀川沉默了一会儿,萌绘看着他的脸,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