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夏的复制品 第十四章 偶人的舞蹈

br />   一直到踏进家门前,萌绘一直想着该如何与犀川应对。

  尽管还不明白,你还是要想想喔——

  没错,自己现在果然在做姑姑叮咛的事啊。

  催化作用啊……

  或许对萌绘来说,杀人事件只是一种催化吧。她希望得到一点刺激,找到机会和犀川一起讨论——她感到自己长久以来的动机并不单纯。

  不单纯吗……

  “我算是单纯的了。”萌绘嘟囔着。

  人生为什么必须如此迂回呢?萌绘心想。生活从来都不是一直线,没办法顺遂地流动,为什么?

  每个人像是毛线一样和他人纠缠成网络,明明就快到目的地了,却又刻意绕了一大圈,简直是自找麻烦嘛。

  人们小时候会告诉自己“要拥有梦想”,然后朝着目标努力——女孩子往往是为了“当个贤妻良母”而学习插花或茶道:男孩子则是为了“成为有用的人”而锻链心智。

  为什么要绕路呢?

  难道人生的努力不是为了某个目标或对象,而是为了曲曲折折的过程?

  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除了犀川。

  只有老师不一样,萌绘心想——也许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一厢情愿也好。

  现在的心情好多了。萌绘想起姑姑的脸,笑了出来。

  这种催化剂说不定真的发挥作用了喔。

  6

  晚上十点多,杜萌独自在厨房煮着咖啡。叔叔蓑泽干雄醉醺醺地在隔壁客厅大声嚷嚷,像是刮坏的唱盘一样刺耳。

  佐伯在大约一个小时前也离开了,家里只剩下姐姐纱奈惠是叔叔唯一的听众。父母亲还没回家。

  叔叔的嘴里总是不出三种话题,第一种是父亲蓑泽幸吉有多么严厉,瞧不起画画的他,直到死前都不认同;第二种则是动不动就说艺术本是一种负面的能量,是寂寞的、悲伤的、令人愤慨的等等,所以他想作画,希望杜萌作他的模特儿:第三种则是有关血缘的问题,叔叔说因为他不会结婚,素生又行踪不明,蓑泽家的血脉可能到此断绝了——不过就算血缘能往上追溯,对一个人的未来也没有什么好处。这三个话题从刚才就一直不断重复到现在,就连使用的形容词都一样。尤其是最后一个话题,喝醉的叔叔今天老是一直叨念。

  “杜萌!”叔叔大声叫唤。

  杜萌倒好咖啡,无奈地走回客厅。她已经换了衣服,套了一件牛仔裤。不过坐在沙发上的纱奈惠还穿着丧礼时的衣服。

  “姐,你去换衣服吧。”杜萌对姐姐说。

  “嗯,我去换。”纱奈惠起身,“叔叔,我先离开了。”

  “啊,没关系。”干雄回答,身体像是歌舞伎演员般夸张地晃动。

  姐姐离开客厅,剩下干雄与杜萌。

  “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一个人,要不然我就画不出来了。恋人或是小孩都是累赘,不行,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或事影响我的情绪……但还是要让我处于悲伤的状态喔,对不对,杜萌?”

  “叔叔,您别再喝了。”杜萌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我可以煮咖啡给您喝,但您不能再灌酒了。”

  “就是这个!”叔叔叫着:“杜萌,就是这个啦!你的表情真好,对,就是这种不屑的眼神,我想画出来。纱奈惠就没有这样的眼神。”

  “要不要喝咖啡?”

  “不用。”叔叔举起杯子往嘴里倒,不过杯里没酒了,“我要喝更多,你才会更瞧不起我啊,是不是?这就是绘画。我是自以为是啊!反正大家都说我很无聊……难道不是吗?我老爸根本不知道……”

  “叔叔,您今天要睡在这儿,还是要帮您叫计程车?”杜萌努力地用平常的口气问:“快没电车了喔。”

  “不要紧,你不用担心我,我只要有沙发就好了,其他都不用。喂,只要素描就好,我不会叫你脱衣服的。”

  “不要。”杜萌摇头,“我不想看到自己的肖像。”

  “不看不就得了?”

  “但一想到它的存在就很烦啊。”杜萌说:“小学或国中的美术课不是都有写生吗?我最讨厌了。”

  杜萌真的觉得,光是别人目不转睛地观察自己,自己就有种被触碰身体的不悦感。

  “不会不会,有这种想法就是成为优秀模特儿的条件之一喔!”叔叔有些认真地说:“可以任人看、任人摸而不会觉得厌恶的话,这种人就不能成为顶尖的模特儿了,‘喀嚓’照张相就全部结束啰。人不是静物也不是照片,如果只是可以被描绘出外型却看不出内在蕴含的生命力,就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拥有轻视画家的眼神、愤怒的眼神,那才是好的。”

  “我没有轻视啊,”杜萌泛起笑容,“难道自行妄想演绎是画家的专长吗?”

  “杜萌真聪明。”叔叔笑嘻嘻地眯起眼睛,“再过十年,我一定要画你。”

  杜萌耸耸肩。十年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女人呢?她想像着。

  叔叔画过素生吗?听姐姐说叔叔的作品都是人物画,男女老少都有,但是她没听说素生当过他的模特儿,至少杜萌没看过有这幅画。本来打算问问的,不过杜萌最后还是没开口。

  失明的模特儿不知道画家看不看得上眼,素生不知道有没有违反画家叔叔的模特儿原则。杜萌认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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