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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早餐啊,我绝不会说看过你的脸。我父亲的钱跟我无关,反正就说被不知名的集团诈骗就对了。你们虽然绑架我,但或许有帮到你们自己,我是这么觉得。”
“但我们可能用这笔钱买武器,然后杀人,这也无所谓?”
“没差。”
“没差?”
“嗯,反正这世界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人遭到不幸。”
男子靠近餐桌,枪口就在杜萌眼前。杜萌吃下餐盘里的莴苣,正眼凝视着面具一会儿,然后露出微笑。
“你不高兴?”
男子握着手枪不动。
“不杀了我就没办法吃早餐吗?”
“闭嘴!”
“不要紧的……我决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就拿下面具吃吧。”杜萌缓缓地说。
这是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勇气。会就在这里死去吗?杜萌心想着,已有了心理准备。方才被袭击的恐惧逐渐褪去:心跳稳定下来。没错,这就是她四年来变化最大的部份——杜萌变得强硬许多,包括对人生态度、对所有的事物。男子还是没动,看来是被杜萌瞪到不知所措。她将叉子放回餐桌,身体坐正,闭上双眼,接着像是等待接吻一样地微微抬头,顺着气氛,她自然地说:
“你可以杀了我。”
枪声响起。
9
同一天早上,蓑泽纱奈惠从硬梆梆的床上醒来。昨晚几乎没睡,不是因为认床,而是房间里寒气逼人,即使崭新的被子触感很好,也完全无法帮助她入睡。昨晚纱奈惠和她的双亲被强押至厢型车内之后,便整夜惴惴不安。刚开始还显得镇定,后来却没来由地焦躁及厌恶起来,为什么自己非得遇到这种倒霉事?
全是父亲的错!
这种话纱奈惠绝不会说出口,不过窝在厢型车最后头时,她的心里的确闪过了这个念头。两个持枪的人将纱奈惠和父母带走,这两个人都戴着金属色泽的墨镜和一副口罩——真是奇怪的搭配。
事情发生在昨晚八点多,当时纱奈惠和母亲一同返家。纱奈惠先前开着富豪车载着母亲前往那古野购物,返家时塞车耽误了时间。蓑泽家理论上是七点开饭,但是大家往往都很晚才回家,要是哪天全家人都众在餐厅吃饭,那就是奇事一件了。幸好这种机率不高,家中每个人向来爱几点吃饭就几点,因此就算父亲先回家,也不会等她和母亲。
“唉呀,真难得,你爸爸回到家了。”母亲祥子看到车库停放的宾士说。
蓑泽家之前曾经请过司机,但最近大多自己开车,理由很简单,就是驾著名车看起来很有权势。纱奈惠跟一些人吹嘘过父亲自行开车的事,但所谓的驾车其实不过就是往返于自家与事务所罢了。
车库前方面向道路旁停着三口黑色厢型车。纱奈惠还是可以把车开进车库没错,但那台车着实稍嫌挡路。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有客人造访。
纱奈惠按下遥控器,铝制电动卷门往上移动,待卷门完全卷上去以后,她小心地倒车入库。就在车子停进车库中央时,母亲突然尖叫起来,纱奈惠吓了一跳,赶紧往前看。有两个人从厢型车下来,朝她们母女跑过来。他们看来十分诡异,光是脸上的墨镜、口罩和头上的黑色棒球帽,就显得十足骇人。歹徒隔着玻璃窗,手枪指向车内。
“下车!”戴着黑色手套的歹徒命令着,一连串的恶梦就此开始。
纱奈惠和母亲从富豪车下来,被押入厢型车最后一排。车内没有冷气,十分炙热,满溢焦躁的气氛。附近没有路灯,周围一片昏暗,纱奈惠搂着母亲的肩。
歹徒其中一个是女人。
“去叫蓑泽泰史过来!”口罩蒙住女人的声音,但还是十分清楚,“只等两分钟。跟佣人说出去一下就好,敢多说一句,先杀了你女儿!”
两个人把母亲拉出来,车上只剩下纱奈惠一人。两分钟十分漫长,纱奈惠祈祷着双亲快点过来。她等待着,有个男人站在驾驶座外,女人则是站在车后,持枪对着她。车库前是私人道路,外人禁止进入,所以一般车辆进不来,附近也不会有人。
那一瞬间,纱奈惠突然想到,妹妹是否已经到家了呢?
母亲带着父亲过来,父亲坐进车子时,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了一句“不要紧”,但这种话根本无法安抚她。
三个人坐在最后座,男人跳上驾驶座启动引擎,女人坐在后座拿着枪牵制三人。枪口直指着纱奈惠,她偷偷地往前看。
父亲断断续续说着话,纱奈惠对此颇为讶异——父亲真的非常沉着,口气仍不失威严。什么目的、先把女儿放了、会给赎金……父亲屡次和歹徒交涉这些问题,不过持枪的女人都没有回答。每当父亲开口,纱奈惠就会紧张起来。
厢型车行驶着,感觉已经开了三、四个小时,但其实才过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纱奈惠看着手表,已经接近十点钟了。厢型车停了下来,车外天气微凉,果然如纱奈惠所料,他们来到了自家的别墅——虽然在黑漆漆的车上完全掌握不到方向,但当厢型车从驹之根交流道离开时,她一看窗外的景色便立刻明白了。当车行至收费站之前时,戴墨镜的女人将枪口抵在纱奈惠的鼻尖上。
“安静点。”女人低声说。
冰冷的金属触碰到纱奈惠的皮肤,她紧闭双眼。车内昏暗不明,收费员大概也没有看见吧,只希望一路上不要发生任何事。抱持着这种心情,纱奈惠走下车时顿时松了口气,而眼前熟悉的景象也多少起了镇定作用。
一段坡道自停车场延伸到建筑物,一位老人从途中的小屋跑出来。他满脸惊讶地看着三人,慌张地低头行礼。
“还有两位客人。”父亲立刻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