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上的压迫感顿时消失,但丝毫无法放松,她的身体无法移动。
那个人的另一只手正握着一个黑得发亮的物体贴近杜萌眼前。即使物体近到她无法对焦,再加上被自己的长发挡住视线,杜萌还是立刻明白,那是一把枪。
杜萌终于凝聚勇气抬头看男子的脸,却看到一副面具。那是一副偌大而且恐怖的面具,窄椭圆形的面具中央是鸟喙般突出的鼻子,鼻子两侧的无数个同心圆中间则开了个小洞,洞里面一片漆黑;而血盆大口里则露出长长的獠牙。那是恶魔的面具,邪恶的面具。这应该是挂在一楼客厅的工艺品,如此可怕的面具,却让人有正在微笑的错觉。
7
“安份点我就不杀你。”
这是杜萌从没听过的声音,异常冷静,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此时杜萌竟想起她的小学老师——在母亲再婚、自己跟着转学之前,她原本的班级有一个男性班导师,说话也是这样。当时杜萌因为第一次遇到男老师,还感到有些害怕。
她点了好几次头,男子的手又放上她的后颈,微微颤抖——杜萌不知道发抖的是自己还是对方。
“就算你大叫也没有用,这种地方谁也听不到,你说是不是?这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这你知道吧?”
男子在杜萌面前左右晃动着手中的枪,她颤抖地点点头,于是男子收手,杜萌用双手撑起上半身。
“这可不是玩具,要不要见识一下?手边的枕头拿来。”
男子把手伸向杜萌,她摇头不作声。
“我可不想把子弹留下来啊。如果对你开枪,还要把子弹挖出来,那样很麻烦的。而且你也不愿意吧?”
杜萌只是不停摇头。
“拜托……”她终于发出声音,呼吸似乎比较顺畅了。她干咳了几声,还是很难受。
“放轻松。”男子愉快地笑着,“对不起啊,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样。”
“钱……在那个手提包的内袋……没有很多……”
杜萌说着,一只手拂去脸上的头发并撑着脸——如果没有支撑物,她恐怕不能止住颤抖。她没有流泪,照理说自己一定会哭才对,但现在没有那种多余的时间。
“拜托……”
“闭嘴。”
男子迅速站起来,杜萌吓了一跳,闭上眼睛。等她万分惊恐地睁眼一看,发现男子已经离开了床上。
接下来,杜萌完全无法思考,只是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抱膝坐在床上看着时钟,这才察觉到已经快九点了。戴着面具的男子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面具上的眼睛彷佛正瞪着杜萌。他拿着手枪的右手下垂,像钟摆一样摇晃。杜萌的视线尽可能避开男子的方向,房间的冷气发挥了作用,她现在全身发冷,但是额头和脖子却淌出汗水。不过和之前比起来,杜萌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也恢复了思考能力。
从刚才到现在,男子什么也没做,他至少枯坐了三十分钟以上。他究竟几岁呢?声音听来像二十几岁,有着修长的身形……他从哪里潜入的?啊,刚才一定就是他按的门铃,可能趁着杜萌走到大门前时,他就跨过铁栏杆来到庭院,然后杜萌前脚离开,他便后脚从开启的门进入屋内。
那把枪是真的吗?她没有头绪,不过至少男子的态度缓和下来——不对,只是感觉上罢了,因为戴着面具的脸根本看不见表情。
房里一阵不自然的沉默。男子没有任何动作,也可能是还没开始动作。接下来他打算怎样呢?杜萌自问着。她突然觉得一阵口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咬着牙根,而双手抱着的膝盖已经不抖了。
“可以说话吗?”杜萌试探地问。
“可以。”男子有点惊讶地回答。
“你要做什么?”
“绑架。”
“绑架?你要带我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
男子的回答意外地多了几分理智,冷静的口气十分独特,像是压抑着情感。
杜萌想起双亲和姐姐。绑票……该不会……?她脑中浮现恐怖的讯息。她的父亲是县议会议员,一位政治人物,杜萌脑中瞬间设想了好几种情况。
“我父亲他们也被绑架了对吧?”
“被绑架的是你。”戴面具的男子略带嘲讽地说:“虽然是意料之外,还是帮了我大忙啊。如果来硬的,只会让你受伤,这对彼此来说都很麻烦吧?”
“我不想受伤。”
“我也不想让你受伤。”
“我父亲他们在哪里?”
“无可奉告。”
“你要的是赎金吧?”
“不要多话。”男子低声地说,口气没有十分强硬,但也颇具威吓作用。
杜萌噤声。不管怎样,幸好对方还算通情达理,应该可以逃过一劫。想来把父母和姐姐带走的家伙应该是这个人的同伙,说不定另一边正以杜萌的生命安全吆喝胁迫着家人。不同于一般绑架,这些歹徒强行带走全家人,将独自留在家中的女儿变成人质。仔细想想,手法实在不寻常。
杜萌推测,至少有两个人以上限制着家人的行动。他们打算怎么拿赎金?会要父亲打电话给银行吗?还是这栋房子某处就放着现金?交出赎金后,是否会再度确认女儿的安危?戴面具的男子也许是在等电话,可是杜萌的房间里没有电话啊,那是在等什么?早上应该也是歹徒们强迫家人打电话给佐伯千荣子的吧?一定是枪口指向父亲,要父亲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