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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绫绪来到庭院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差五分钟就六点了。老时钟已经在好几年前就不再报时了,大概就是她嫁入香山后不久。帮时钟上发条是绫绪每天必须的工作,某次她在转紧发条的时候时钟也同时就此失声了,当时年轻的她瞒着先生和婆婆,将时钟带到町里的一家钟表行,但结果还是没修好。
“佑介……佑介……电视节目开始了!”绫绪环视庭院叫着儿子的名字,六点钟有佑介喜欢的电视节目。屋子里也找过了,就是没有佑介的影子,来到厨房后门,也没有发现那双小运动鞋。她心想可能去中庭玩儿了。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了,寒风刺骨细雪纷飞,今晚似乎很冷,绫绪从昨晚开始就感觉不舒服。因为感冒,头和喉咙都很疼,也许是因为年底家里的工作太过劳累,她希望不要再恶化了。不久前才刚刚吃了感冒药,真想赶快回卧室休息。她朝远方传来的狗叫声看去,闷闷的像是小狗在仓库里狂吠的声音。绫结打开低矮的围栏朝伸手不见五指的中庭走去。中庭最里面的仓库前透着光,她看到佑介与凯利正从仓库里走出来,灯光是从仓库内透出来的。这间仓库是公公工作的地方。关上门,小孩儿与狗跑下石阶来到绫绪身边。
“佑介,不可以影响爷爷工作哦!”绫绪对孩子说。
“爷爷不在。”佑介有精神地回答, “手脏脏的,我去洗手。”
小狗凯利在中庭来回跑叫。
“凯利,安静一点儿!”绫绪说完凯利立刻安静下来,从厨房后门进去主屋。 “快进来,等一下就要吃饭了,你不是要看电视吗?”
“爷爷不在。”佑介又说了一次。
“真的吗?一定是在二楼吧。”绫绪轻推着佑介的头,一起回到主屋。
“不对,不在二楼。”佑介抬头看着母亲,绫绪有些惊讶。回到屋里,她看见佑介满手的是红色。
“快给我看看!怎么了?受伤了吗?”
“是颜料。”佑介笑着说, “是爷爷的颜料…”
“真是受不了,不要吓妈妈……快去洗干净。”绫绪打开厨房后门旁的水龙头叫孩子把手伸出来。凯利坐在地上,等着绫绪为它擦脚。绫绪看着佑介搓洗双手,然后拿了块布帮凯利擦脚,擦完脚的凯利开心地朝走廊跑去。佑介慌慌张张地脱掉鞋在凯利后面追赶。
“有没有洗干净啊?”
“嗯!”
绫绪关窗前再次朝外张望,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绫绪关上门转身回房时又吓了一跳。
“吉村,不要吓我!”她喘了一大口气,吉村板着脸站砧在走廊。
“太太,要不要把大门关上?”矮个子的老人用快要闭上的细小双眼看着绫绪。
“先别关了,真理茂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绫绪脱下鞋子踏乡上走廊回答, “后门关了吗?”
“后门关好了。”绫绪身后的吉村有些迟钝地说,“真理茂小姐要回来了呀……的确不能把大门关上。
3
香山绫绪端着茶走上二楼,二楼是丈夫工作的地方,同时也是书房。面北的工作室没有亮光,光从南侧的拉门里透出来。
“我端茶来了。”绫绪小声地说。
“哦。”她听到室内传来微小的应答便推门进去,坐在面窗桌前的多可志缓缓回头。 “身体觉得如何?”
“好一点儿了,可能是吃了药的关系,舒服多了。”
“今晚早点儿休息吧”
“好。”
“真理茂好像还没到……如果没有下雪就好了,她跟我说要开车回家,我实在有些担心。”
“我想就快到了,三点钟的时候还有打电话回来说大概六点钟会到………”绫绪把茶杯放在桌上,上面摊着一本厚重的书。“等真理茂到了再开饭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多可志喝了一口茶问, “爸爸呢?”
“好像还在工作,”绫绪回答,“刚才你过去了吗?”
“啊……”
“你跟爸爸谈过了吗?”
“说是说了……就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听进去……”
“你的意思是?”绫绪坐在榻榻米上。
“没……没什么……”多可志面向绫绪坐好。 “跟爸爸说的话……该怎么说,一定是细枝末节的问题啊。”
“那你跟妈妈说了没?”
“你能帮我跟她说吗?”
“我真的没办法,你不在场,很多事情就会很复杂。我说的没错吧?”
“啊……”多可志摸着下巴,因为懒得刮而任其生长的胡子又促长了不少。 “嗯,我想也是,我知道了。”
书房有十二叠宽,和腰差不过高的书柜里,多半是伸手去要拿就仿佛会灰飞烟灭的古画。画架上挂了几幅多可志没有装裱的油画作品,古书的腐味和颜料的香气互相抵消,绫绪常觉得丈夫的作品品有除臭剂的功效。多可志全部的作品都是风景画,主题全是毫无无人气可言的农村风景。虽然绫绪欣赏丈夫的作品,但也能理解画作作不畅销的原因。跟当初嫁过来时相比,香山家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段时间,以至于卖了几块土地才得以维持家计,但公公和丈夫仍矢志不渝地继续热衷于绘画。
“这里不冷吗?要看书的话要不要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