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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之前的事件发生当天,即8月11日星期五。
西之园萌绘手握着方向盘,犀川在副驾驶席上默默地坐着。犀川副教授是萌绘所在建筑系的老师,专业是建筑生产史。她才上大学二年级,但是上了N大学以来一直频繁地到犀川的研究室去。犀川是她亡父的关门弟子,所以十年来一直像一家人一样相处。萌绘对父亲和犀川的研究领域并不感兴趣。
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犀川对她来说是一位特殊的老师。
犀川副教授和喜多副教授约的是六点见面。
犀川讨厌不遵守约定时间的行为。他总是跟萌绘这样说。可能是有点病态吧,犀川每天都会校对手表的秒针。他总是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到。听说他上课是绝对不会迟到的。他的口头禅是“让别人等就是偷取别人的时间”。
但是今天却是差点迟到。
(老师虽然没说什么,但好像很在意时间。)
萌绘想,今天弄成这么晚全是自己的责任。
不过,到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萌绘使劲踩下了油门。
喜多副教授从高中时就和犀川是好朋友,听说他们经常通过电子邮件聊家常。萌绘听犀川提到过几次喜多,他是土木系的副教授。萌绘是建筑系的学生,所以还没有见过他。
土木系的楼紧挨着建筑系,步行只要几分钟。萌绘以为喜多肯定在那座楼工作,所以快到约好的时间才去犀川的房间。
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喜多所在的楼不是步行就能去的。四年前在离校园十公里左右的山脚下建起了一座新的研究楼,只有喜多所属的教研室搬了过去。这件事犀川没有跟萌绘提过,萌绘当然也没有机会知道。这次几乎迟到就是因为她的这一点误会。
喜多副教授所在的新楼叫做“极地环境研究所”,简称“极地研”,是凭借喜多所属教研室的负责人木熊教授的力量特别设立的。犀川在车里解释说。
“是什么样的力量啊?”萌绘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嗯———算是政治方面的吧。”犀川答得很干脆,说完就笑了。
犀川肯定对木熊教授有什么政治力量不感兴趣。她无须看他的表情就能明白。
(老师讨厌这类事情!)
这一点是萌绘的父亲西之园恭辅博士与犀川最大的不同点。西之园恭辅博士去世前是N大学的校长。
犀川好像很熟悉极地研的木熊教授以及他的研究业绩,他给萌绘简单介绍了一下,但是萌绘没太明白只知道那是土木工程的力学和结构那一领域的。犀川说,他以前曾不经意地对喜多提起要来看极地研的实验楼,结果就促成了此行。
昨天傍晚,萌绘像往常一样去拜访犀川老师,在他的房间里喝茶的时候,正好喜多打来电话。
“明天一整天都是实验。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喜多的大嗓门从犀川拿着的听筒里传了出来,连萌绘都听得很清楚。
“嗯,不好意思。可是有点事儿得到五点才行,脱不开身啊,你的实验到几点啊?”犀川一边看着显示器上的日程表一边回答,好像挺抱歉。时间不凑巧也不需要感到不安啊,萌绘想。不过,说不上两句话就道歉确实是犀川的一贯做法。
“没关系,是啊……怎么都得到八点吧。”
“啊啊,这样的话就能去了。”
“我们在零下二十度喝点儿啤酒吧。”
(零下二十度?)
他说的不是啤酒的温度,而是极地研的低温实验室的室温。萌绘因为以前听说过,所以马上反应过来了。
“嗯,好啊,不过顶多喝一杯啊。”犀川很消极地回答。他没有酒量,所以他说的是自己对啤酒实际的承受量。
“哈哈,我知道你不能喝。那你几点过来?”
萌绘用食指点着鼻尖,瞪大了眼睛,靠近犀川的脸给他看。犀川看了看她,皱了皱眉,但是好像马上明白了她的手势的意思了。
“哎,那个……我想带一个学生过去,行吗?”犀川的话有点不太干脆,“不过,你不要太勉强。”
“当然没问题了。”喜多这么一说,又接着问,“国枝呢?”
“很遗憾,她今天明天都回不来。”犀川回答。助手国枝桃子正在东京出差。
“是吗。那你几点来?”喜多又重复了他的问题。
“那么,我六点到。拜托了。”犀川看着手表说。
明天的约定,现在看手表有什么意义?萌绘想着,不觉笑出来了。
“OK,那就六点。”喜多挂了电话。
犀川放下听筒盯着萌绘。萌绘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犀川肯定是为说了要带学生去这件事后悔了,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犀川心里不是滋味,萌绘却正好相反。跟犀川在一起时,她觉得就像是在读一本有趣的神秘小说一样特别开心和快活。
言归正传。萌绘现在正开着她的那辆红色跑车,载着犀川,向极地研方向疾驶。车里只有两个座位,犀川就把一直带在身边的鼓鼓囊囊的大包放进了后备箱。他那破旧的皮包已经用了十多年了。不光是旧,而且特别没有品味。萌绘常常这么想。她曾经考虑了一晚上,应该怎样帮他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没有得出答案。萌绘是一个急性子,却把这样一个问题一直搁置着,没有适当的方法。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还这么傻,这件事着实让她吃惊,同时这也是让她察觉到自己对犀川有些特别情感的原因。
副驾驶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