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想不起具体的内容。就像倾倒的器具中洒出的水一样,记忆哗啦啦的就消失了。之后留下的,只有那些想说什么但又很模糊的违和感。
现在偶然会发生这种事。
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什么,然后每次醒来都忘记了。然后只能回味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回到费鲁兹邦后这两周,有好几回这种经验了。流卡叹息,接着望向光照进来的方向。是从玻璃窗那边照进来的,温和的阳光。稀疏并排着的林木所对着的遥远天空中,层层灰色的薄云显得有些浑浊。和昨天的晴天相比,今天的天气有点不好。
现在还是春天,这种天气下,气温应该不会上升。窗子有牢牢关着,就算这样,他还是拿从窗户间隙里吹进来的风毫无办法,只能任凭其吹冷自己的身体。
身体稍微打了个冷战,对想着这么悠闲的事情的自己报以苦笑。就能持续地令他(各种各样意义上的)精神放松的,这种普通地度过的时间,奇妙地感到怀念。
“真和平啊——”
流卡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些话。
“——这样啊,你觉得很和平啊。”
流卡一下子僵了起来。
背部就像被冻住一般的感觉,让他马上闭起了嘴。
桌子下的双脚缩了起来。
脑袋里的警钟在嗡嗡响动,双眼拒绝回望,他的身后——
“和平真好啊。嗯,和平是好的。”
响起一道洪亮但又柔和的声音,就像在仔细解释一般说着。
“因此为了我的内心的和平需要确认一下。现在在这个教室,讲义说到了哪里呢,能告诉我吗,流卡•艾鲁蒙特同学?”
叽叽叽叽。顺着这给人以强行拧动生锈的螺丝的感觉的声音,流卡回过头去。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中年男性,那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是商业战略的讲义,欧鲁多莱老师”
流卡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非常好。”
中年男性非常夸张地点了点头,
“确实,现在正是商业战略的讲课中。我和你之间的认识是一致的。这么说来,我就算刚才不说任何话,现在就算不是午睡的时间也好,不是看着窗外感慨和平的时间也好,都必定能好好地理解呢。实在是太棒了。”
中年男性带着令人不快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
他如同用老虎钳一般用力抓住流卡的肩膀。
在满脸的笑容上,能看到突起的青黑色的血管。
“在今天的课程结束后,给我到教导处一趟,可以吗?”
“是……”
流卡完全没有抵抗。
一天的课程如期结束。
即使脚步无比沉重,他还是老实走向教导处。在那里等着的是正是斯洛曼。非常漫长的说教,能让人意识模糊的大量追加作业。还有那如果交得迟了那么一点,作业利息就会没有限度地增加的特殊项目——人称”欧鲁多莱滚雪球”。那就像恶德的高利贷一般将学生们送入毁灭的深渊的噩梦般的系统,让流卡好想哭。
“那么我告退了……”
带着背着铅块般的感觉,流卡从教务处离开。
开门,走出走廊,关上门。
——出问题了呢。
在上课中大睡。
而且还是在欧鲁多莱的商业战略课上。
平时的自己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的……虽然这么说,就算是第一年入学的新生都不会如此失态,真是非常低级的错误啊。
流卡想到那作业量。
在脑海中稍微计算了一下。如果只是普通地消化处理掉的情况的话需要多少时间呢。因此要超过期限多久才能完成呢。在这期间会增加多少利息呢。为了消化这些利息,又必须需要多少时间去处理呢。
然后流卡绝望了。
身后的门打开了,流卡自己始终站在教务处的出口想着事情。他慌忙离开这里让开路给出来的人。
“流卡?”
这个人不管何时都很高兴地叫着流卡的名字。
有着轻飘飘柔和的栗色头发,娇小的少女。对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流卡轻轻叹息。
“什么啊,是爱丽丝啊。”
“嗯,是爱丽丝哦。”
少女——爱丽丝•麦璐琪轻轻点头道。
“怎么了,在这种地方?被哪位老师叫去干活吗?”
“啊——不,正相反。只是现在被解放了而已。”
“……啊,难道说,刚才是被欧鲁多莱大声说教来着……”
教务处很大,因为用搁板和屏风细细地区分开来,在同一个屋子内不太好知道谁在这里。虽然不清楚爱丽丝在房屋内的哪里在做什么,但大概是听到了欧鲁多莱不高兴的声音。
“你猜对了……”
缩了缩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