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不是生邪魔,但竟然连尾部都能够实体化。)
肉眼能见的极粗钢鞭横扫树林,敲打着地面。柘榴抓紧空档接近,不停挥舞手中的刀。
以毫厘之差闪开对方的反击,拉开距离并再度紧追在后,用刀砍着同样的地方。不深入追击,只是淡然且耐心地持续进行相同的作业——这正是她的任务。
两手已经麻痹,目前砍下的斩击随便数也超过三十下。使用哥哥的魂魄却还是如此难对付……传说中的兽灵身上的蛇鳞坚硬得远超出想像。
(不过,另外那边应该更难缠才是。)
没时间拖拖拉拉了,得尽快想办法把它的尾巴砍下才行;些微的一丁点也好,这样多少能够对战局有些帮助。
「可恶……给我安分点儿!」
柘榴对暴动得毫不嫌累的尾巴动怒,不小心说出了关西腔。尽管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还是感到太过大意地掩住嘴。
……打从小时候开始,严格又顽固的父亲就不许柘榴与昂大讲关西话。因此,平时总是讲着普通话的柘榴即使是在家乡当地,也时常被询问「你是从哪里搬来的呢?」虽然说话习惯已经定型,但只要像刚刚那样,大意就会不小心说溜嘴。骨子里果然还是个关西人呢。
(如果我用关西腔和哥哥说话,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希望能以真实的自己面对哥哥,只有一次也好。想让昂大听到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关西话。
……不对,不需要懊悔。这应该还有可能实现才是。为此,自己一定得完成翠交代下来的这份工作。
尾巴出其不易地高高举起、弯扭,随着一声吼叫从头上落下。柘榴停下脚步,以迎击替代逃离。
「——哥哥,琉璃大人正遇到危险了。」
如此低语的瞬间,刀身的光芒闪得更加耀眼。她紧接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长剑由下往上一挥,握住剑柄的双手传来扎实的手感。
被切断的白皙蛇尾在昏暗的黑暗中飞扬。
约五公尺长的尾巴落在地上扭曲爬动了一阵,不出许久便如蒸发般地消失——终于告一段落了。
「接着就把目标放在中段吧。」
她拭去额头的汗水,在黑暗中奔跑着,继续执行任务。
听见琉璃的名字后更显锋利……柘榴觉得这样的哥哥实在有点势利。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翠的冥想还是没有结束。
最前线是六黑做为朽绳的对手,不停挥着骨臂。平时看起来气势凌人的庞大身躯,在大蛇的面前也显得娇小。
(现在这个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已经过了七分钟了。六黑身上冒出大量的黑烟,看得出来精力开始减退;琉璃脸上流满了汗水,眼神从刚刚就一直不断飘向这里。
鳞讶在排成纵向三列的月长、翠和孝巳周边转来转去。巨大鲤鱼偶尔扭着身躯,将飞来的大树或岩石滴水不漏地挡下。
但是,在鳞讶展现出铜墙铁壁的防御时,月长的脸上也显露出疲态。双肩上下起伏着大口喘气,脱下外套后露出的衬衫也因汗水而紧贴他的后背。
……连孝巳都能轻易看出,目前这相互制衡的状态持续不了太久。相较于体力不断消耗的己方,朽绳还是依然来势汹汹。
琉璃和月长都耗尽气力的话,一伙人就束手无策了吧。而这个情景已经近在眼前。
「有动!还好吗!」
孝巳问候琉璃,在战争前线的她则是软弱无力地抬起一只手示意。
「柘榴大概把尾巴砍掉了,应该可以再撑一下……」
她的声音从容尽失,孝巳没有看过她被逼到如此绝境。
是为了逝去的父亲、挚友,还是她自己的自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琉璃也拚上老命地奋斗。
「绀野同学,把琉璃带回来吧。」
眼前的翠依然背对着自己如是说。
「如果一直放她在那里,那孩子会战斗到倒下为止的。在这之前把她带回来。」
「我、我知道了。」
要是有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事,不管是什么孝巳都会去执行。
他谨慎地盯着朽绳的一举一动,并下定决心往琉璃的方向奔去。
红色的眼眸虽往自己瞥了一眼,但大蛇仍然将攻击的目标锁定在六黑身上。应该是把孝巳认定为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吧,正合他意。
「有动!」
跑上前,她已经是连站立都耗尽全力的状态了。孝巳从后方一扶住她摇摇晃晃的双肩,她就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双臂里娇小的身躯,果真轻得异常。
「已经够了,我们回去鳞讶那里!」
「我看到一片花田了……」
「不要过去啊!」
他轻轻地拍打琉璃的脸颊,试图把她从弥留中唤回。柔嫩的脸颊随之弹动。
「上一次弄得这么累……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就是昨天吗?」
敢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