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左右男性。
「唉呀,要回去了吗?」
男子面向呆站着的孝巳,温柔地扬起嘴角。那张脸让人脑中忽然浮现长发美少女灵导师的脸庞。
「翠虽然不让我露面……不过,女儿带同学回家,而且对象还是名男性,做为父亲的自然会想要确认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嘀咕着,自顾自地点点头。其身分从他的自言自语中就能确知。
(这个人是岛原的爸爸啊。)
孝巳慌忙站得挺直,彬彬有礼地敬了个礼。熟人的父母,况且还是女生的父亲……孝巳不禁绷起了全身神经。
「初次见面,我是青鹤高中一年级的绀野孝巳。这几天一直来府上打扰,却都没有正式和您打招呼,真是十分抱歉。」
即使事发突然,孝巳依然成功地打了招呼。
国中时加入的球队在礼节上格外严谨,面对长辈的应对进退对孝巳来说已如军法般牢记在心。当时虽觉得麻烦,不过自己仍然接受了那种教导。
「喔,是个比想像中还要懂事的少年呐。原本听说是『常莫名其妙大吼大叫』的人,这下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岛原那家伙,竟然介绍得这么随便……)
男子接着伸出一只手:「初次见面。我是翠的父亲,岛原之臣。」在短暂的握手后,他将孝巳带往钉着神龛的墙下。只有那一部分的地面是榻榻米而非木造地板。
孝巳和男子一起席地而坐。放眼望去,道场显得分外宽广。他无所事事地抬头看向天花板,翠摔下来时造成的大洞依然可见。
「让你卷入一堆事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呢。」
「不会——」孝巳畏畏缩缩地摇着头,回覆之臣带着怜惜的话语。他十分担心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因此之臣率先开口令他相当感激。
「孝巳同学,其实啊,我一直很想像这样跟你说说话。」
「是、是。」
之臣转了过来,与自己正面相对。孝巳正襟危坐,老实地点头。去女朋友的老家拜访,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吧。
「我有两件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向你道谢。」
出乎预料的言词,使孝巳的眼睛眨个不停,嘴里复诵着:「道谢?」
「其中一件事是要谢谢你和翠当好朋友。她从以前开始就非常怕生呢,我一直很担心她在学校和大家相处得好不好。」
(啊,是这回事啊。)
原本还以为是更加严肃的事情,这番以双亲身分所表达出的感谢,让孝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他竭力以开朗的语气回答:
「没问题的,学校里还有有动在,只要起个头,她一定马上就交得到朋友。」
先将自己在校内校外都被称为『人肉鱼雷』这个事实束之高阁,孝巳如此断言……刚刚这番话一定也有说给自己听的成分吧。
孝巳的孤傲并非出于自愿,朋友对他来说可是越多越好。以前身边围绕着许多同学的记忆,如今被美化了好几倍,像篝火一样在他心中的小角落里燃烧着。
那时候有『棒球』这个着力点,交朋友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失去棒球的现在,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聊天的话题。刚刚一派轻松说出的「只要起个头」,其实是最难跨越的障碍。
孝巳因自己毫无责任感的多言陷入自我厌恶中。岛原之臣对此没有多加着墨,眯起眼感慨地侃侃而谈。与纤瘦的身材相反,他的声音中充满活力,是具有穿透力的粗哑嗓音。
「最近翠变得开朗许多,连之前一向避而不谈的琉璃,现在也经常主动提起呢。让她有这个契机的就是孝巳同学你吧?」
「没有,我没做什么事……第二件想道谢的事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不。第二件事并不是以翠的父亲这个身分,而是身为有动壮马的朋友想向你道谢。」
……也就是琉璃的爸爸一事。为了保护女儿丧命,在那之后还因为她成为怨灵的苦命灵导师。眼前这位是他的朋友啊。
「——孝巳同学,我由衷地感谢你解放壮马的灵魂。」
「没、没有的事。」
翠的事还说得过去,这件事自己可没有接受别人任何谢意的道理。
那是琉璃自己解决的,自己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稍稍帮了点忙而已。
「你是这一切的契机,无庸置疑。至今还没有任何灵导师能成功解放壮马的魂魄,连『兽流』三家,都没有人能推翻琉璃坚定的想法。」
「…………」
「我和壮马是老朋友了,以一介灵导师来说我可能比不上他。不过除去灵导修业,我们可是情同兄弟呢,家也就住在旁边而已。」
就像琉璃和翠之间情同姊妹一样,两人的父亲也是这种关系啊。
「我好几次听他表演无聊的漫谈(注19)听了整夜,也屡次阻止身为灵导师的他参加搞笑训练班。他还有一次因为得意的段子被女儿嗤之以鼻,在居酒屋喝得酩酊大醉呢。」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孝巳的嘴角漾起了笑容。
「当我听到壮马不仅丢了性命,还变成怨灵的时候,心里痛得仿佛撕裂般。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如此痛恨自己的能力不足……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