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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句话中感觉不到任何特殊的心思。
难道他心里想著,赶快结束这一切吗。
或者……他在内心某处一直追求这个场景呢。
我吸了一口气。短暂闭气后,一股脑地开口。
「贯之,我们希望你回到大学。然后和我们一起创作。」
从大马路传来的人群声,连远处的此地都听得见。
电影院所在区域非常安静。四周住宅区众多,在这个时间更显静谧。
所以如果我们保持沉默,所有从此处发出的声音都会消失无踪。
而这正好就是现在的情况。
「……是吗。」
首先,贯之只说了这句话。
然后他低下头去,勉强挤出声音回答,
「抱歉,我办不到。能不能请你们回去。」
与贯之的面谈,一开始就遭到他的拒绝。
见到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我主动拋出话题。
贯之则突然改变语气,
「我老爸已经带你逛过川越了吧。怎么样?」
问我这个问题。
望行先生告诉他这件事了吗。
「这是很不错的城镇。虽然伯父带我们参观的都是知名观光景点,但我感觉这里很适合居住。」
贯之点点头,
「没错,这里是很棒的城镇。不论书店、服饰店,连医院都样样不缺。如果别挑三拣四的话,在这里住到老都没问题。稍微努力点甚至能往东京发展,所以也没有乡下人矮人家一截的自卑感。简直……」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宛如说完后发泄心中的不满,
「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没有牢笼的监狱一样。」
听得我背脊发凉。
这两天的事情让我明白,连我这种外人,街上都有好几对「耳目」在监视我。像贯之这样重要的人物又如何呢。肯定不论想做什么,都有人一五一十打小报告。
以为自己能自由活动,实际上在城镇内随时随地受到监视。
即使觉得这种比喻听起来很离谱,但贯之这么说也情有可原。
「所以我才离开这座城镇。可是我受不了出狱后的生活,主动希望回到监狱。毕竟逃狱可是重罪。我被迫保证从此再也不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才获得允许,继续待在这里。」
虽然他充满挖苦的措辞听起来很怀念,语气却冷淡到极点。
「自从回到川越后,我什么也没做。不论工作或念书,全都丢在一边。每天割家里庭院的草,骑机车出远门。偶尔听老爸的吩咐向医院的人打招呼,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毫无变化,也毫无惊喜。」
贯之使劲踩踏脚下的小石头,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天重复做同样的事情,一再重复──哪有什么拒绝或厌恶之分啊,问题不在这里好吗?」
然后他看向我。
他的表情和我之前见过的他完全不一样。
「是虚无,什么都没有啦。」
碎成小块的石子被他一踹,朝四面八方飞溅。
「所以我才说,一切都结束了。这才是原因,恭也。」
又是一段沉默的时间。
「再见了。」
然后贯之转过身去,迈开脚步。速度缓慢,但是却毫无迷惘,准备回到充满虚无的生活。
「贯之!」
听到奈奈子的声音,贯之一瞬间停下脚步。
可是他又再度离去。
只见他继续前进,朝大马路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逐渐远离。黄昏逐渐朝我们的所在位置逼近。
我听得出自己心脏怦怦跳。
现在必须打动他才行。打动他的心,以及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比刚才更大,更强烈。
然后我鼓足力气,开口喊:
「不对!」
贯之停下脚步。
「完全不是这样。贯之……其实你还没有完全放弃。」
然后贯之短暂停留在原地。
在大约缓缓数到十之后,
「恭也……为什么你能说出这种话。」
他转头望向我。
你怎么可能了解我。他的口气听起来像这个意思。
就是这里,这就是我能帮助贯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