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从桌上拿起一本剧本,朝我的喉头处递出。
「这是剧本,印成书并盖有定稿的章。以剧本来看,这才能说是完成版吧。」
剧本再次被放回桌上。
「……可是,这并不是影像成品。怎么说都是零件,只是架构的其中之一而已。」
老师伸手拿起咖啡杯,简直像在喝水还果汁一样猛烈。
「不冷不热的。」
她皱著眉头,放下杯子。
「所谓的影像作品,是要完成之后才有各种评价的。在还没有做出来之前就说破坏或什么的,其实就是作品还未成型才会这样。」
「可、可是……」
「如果真的要想成是负面的,那就为了他努力做好你可以做的部分。尽力完成身为制作该做的工作,这就是你所能做到最好的事。你不觉得吗?」
「唔……」
妥协、放弃,这些话语于脑海中复苏。
总觉得老师说的话,跟河濑川说的好像很接近……
「桥场,你觉得制作是一门怎样的工作?」
「怎样的工作啊……就像老师在课堂上说的,像是打杂或是擦屁股之类的。」
我一这么回答,老师便呵呵笑道:
「你没有答错,但不是这样的。那只是表面而已,不过你的坦率还真是个优点。」
老师的口气听来,彷佛笑意中带有些傻眼。
「好好想一想吧,在制作这个工作当中,最重要的是『坚持到最后』。」
「坚持……?」
「就像我刚说的,影像作品的命运,就是完成并公开之后,在观众面前接受指教,承受各种批评。完成后,一直抱怨什么因意外状况而未能如预期,或是观众看不懂之类的都没有意义。」
「所以身为制作,就是直到作品完成前,都要想方设法地努力为了让作品更好。如果没有演员就去找,如果工作人员跑掉了就自己来,从摆平拍摄现场的难搞老头,到为了祈雨求神拜佛,总之所有能做的事情都要做,这就是制作的职责。」
「好、好的。」
「如果制作放弃了,那现场等于就是完了。可是,只要制作继续说『还可以做下去』,那拍摄工作就可以持续。所谓的擦屁股,也是包含在这当中。」
老师忽然间笑了开来。
「如果就抱著执念,对作品坚持到最后的这点来看,制作可以说比任何人更有创作者的倔强吧,制作也是伟大的创作者。不对,所有跟影像工作有关的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职务之分。」
「所有人吗……」
我回想起做游戏的那段时光。
跟那些名字写在上面并大受欢迎的原画师、作者相较之下,监制和幕后的工作人员都只有付出劳力的份。
不仅默默无名,还会遭遇很多困难。
明明就不是自己造成的,却唯独配合敷衍收拾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算是这样立场的人也包含在内吗?
面对这样的疑问,老师一派轻松地回答:
「是啊,所有相关的人都是创作者喔。」
眼窝深处顿时一热,我死命地忍住,不想让该处涌现的东西流出。
这是救赎的话语。
我的角色似乎微不足道,就只有负责除污去垢的意义,或许这种工作人员的性质,始终摆脱不了比较负面的印象。
但并不是这样的。如果是站在创作的立场,就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不管缺了谁,作品都不能完成,没有人是多余的存在。老师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这件事。
这想法不仅救了现在的我,似乎也拯救了十年后的我。
「你在发什么呆?」
老师笑著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再次坐回沙发。
「我要说的就这样。」
老师应该跟我原本的年纪相当,可是看起来却非常成熟。这是来自于经验的差异吗?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盯著双手。
努力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吧。没错,现在可以做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至少比一直找藉口给自己要来得好。
「……谢谢老师。」
「嗯,加油吧。」
彷佛表示「都讲完了吧?」似地,老师的手背朝我轻轻地挥了挥,我也点点头。
「那我就先离……啊!」
就在我一边说著一边准备站起来时,不小心将桌上堆在角落的录影带山弄倒了。
「啊,对、对不起!」
「喔,没关系啦。我也差不多该来看了,只是都找不到时间。」
老师把录影带叠好,丢进写有『马上看』的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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