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是值得生存下去的,但是,虽然很稀少,怎么看都不值得生存下去的生命也是存在的。”
“才不是这样的。”
“可是啊,只是被生下来就让两个人落入不幸的深渊的人,真的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我一言不发,望向天空。
晴天啊。万里无云到让人想笑。
就算这样,都不能拨开菜裕心中的阴云吗。
“不满吗?”菜裕问。
“那是当然的吧。”
我想起了一直束缚着菜裕的那句话。
——要是没生下菜裕的话,就不会和你这种人结婚了。
在菜裕七岁时,她的父亲对母亲说出了这种话。菜裕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思考着,“值得生存下去的生命”是什么呢?
而她思考的结果,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没有变过。
——至少,只是出生就会让人变得不幸的存在,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这名少女,在七岁时就已经,得出了这种竭尽一生都难以解答的问题的答案。
她自己说,现在她所考虑的,是“几太并不认同我的答案”这件事
那当然啊。
我完全不能接受菜裕的答案。
本来我就完全不认同“值得生存下去的生命”这个命题本身。要想这种事情的话,我也好,菜裕也好,爱因斯坦也好,库茨维尔也好,菜裕的父亲也好,大家都不是“值得生存下去的生命”。
证明了相对论的是爱因斯坦,但是并不是证明相对论必须要有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没有证明的话,虽然可能需要经过相当长的时间,但一定会有人证明的吧。技术奇异点因为库茨维尔而闻名世界,但是库茨维尔没有提出的话也会有别人让它闻名世界。菜裕的父亲是开发【蕾吉希】的核心,但是没有他的话【蕾吉希】也会启动吧。(译注:相对论,20世纪最重大的理论突破之一,为物理学与人类认知领域带来革命。技术奇异点,指人类出现以来所有技术发展都是以指数形势增长的,在经过一定点后技术会发生爆发性增长,并使人类的科学技术无限放大。部分科学家们相信这会在21世纪发生。)
现在在我身边的菜裕如果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么在菜裕身边的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吧。
在“值得生存下去的生命”这个问题被提出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所有生命都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不然就是,所有生命都有生存下去的价值。
既然如此,这种问题就是毫无意义的。
现在,我也好,菜裕也好,当然要活下去,现在不应该预定好死亡。
我的“游戏”的目标,是否定菜裕的答案。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参与了很多“游戏”。
——在学校争取分数的“游戏”。
——争取班级地位的“游戏”。
——回应双亲期待的“游戏”。
太过专注于达成一个“游戏”的通关条件的话,别的游戏就很难玩好了,人生这个“游戏”非常深奥。
不过,决定了一个最终目标的话,人生这个“游戏”就会变得非常容易。
我的“游戏”的最终目标是,“证明菜裕有生存下去的价值。”
所以那天,我拼命反驳她。
“菜裕的生命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就算把全世界人类的性命加在一起也无法与你的命相提并论。”
平凡无奇,毫无说服力的反驳。
我打从心底里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但是菜裕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抹微笑,既带着欢喜,又带着悲伤。
“几太用来衡量生命的秤,一定是坏掉了啦。”
我当做没听到,把到刚才为止还在拼命记着的笔记本哧哧的撕碎,撒向了护栏的另一边。
咝咝,一阵风吹过,笔记本的碎片如雪花般飘散,在空中飞舞。
写着多种多样杀人方法的纸片乘风向操场飞散而去。
“游戏”的时限是,二〇五二年二月二十二日——菜裕的二十岁生日那天。
如果到了那天,我还是没法证明菜裕是值得生存下去的话,我就不得不用这双手,杀死菜裕。以这个条件为交换,菜裕不准再想自杀的事情,而为了填补这段时间,塞尔玛诞生了。
——万一“游戏”失败,约定之日到来,我就像这本笔记本一样,在空中飞舞吧。
这是我擅自决定的。当然,我没对菜裕说过。因为我觉得这不公平。看上去就像是用我的命来要挟她一样。
当然,我也是害怕的。
以我的命那点分量,不能让她就此止步。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的命就变成了“没有生存价值的生命”。
那之后第二天,我出于兴趣登陆了【Fateful·Moments】。而不能自主下线这件事,就在三小时之后发生。
*
我踢了一脚虚